沈彻眉眼沉郁,暗生警惕。她是虞国公主,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若做出不智之事,丢脸的只会是即将登基的小太子。
秦翘楚大眼眨巴两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不做甚么,就是听宫里在议论这次来参加大典的宾客,说楚王生得器宇轩昂,颇有当年大盈开国皇帝的风姿。”
大盈是三百年前九州大地上唯一的大一统国家,历代国君都被称作皇帝,地位远非现下四国国君可比。
沈彻鹰隼般的目光盯着秦翘楚看了半晌,神色不变,话却多说了两句:“那是当然,慕容氏本就是大盈皇室后裔,子孙肖祖不足为奇。”
听他如是说,秦翘楚终于放下心来。相处三年,她发现沈彻有个毛病,若是他看得上眼的,就算不夸也会多说两句;若是看不上眼的,他就拽得不行,半个字都欠奉,只会用眼刀子杀人,比如现在。
她相信沈彻的眼光,因为他是先虞王亲自为儿子挑选的人。这世上或许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却绝没有不爱钱财和江山的男人,这么大的家业,不找个放心的人托付,怎能走得安心。
“太傅,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忙吧。”
秦翘楚达到目的就准备撵人,若非必要她一刻也不愿意与沈彻独处。这个男人的目光太锐利,心思太深沉,气场又太强大,与他周旋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一不小心被他坑了。
“不慌。”
沈彻不紧不慢地踱到桌边坐下,从一套内造凌寒薄胎瓷茶具里抽出一只画着莲花的茶碗,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姿态优雅地啜了几口。
秦翘楚见了气得要跳脚!
那是她常用的一只茶碗,她尤其喜欢上面的青莲,粉粉嫩嫩的莲尖正对着碗口,是她经常下嘴的地方,此刻正被一张漂亮的薄唇含在嘴里……
“你那是甚么眼神?”
沈彻放下茶碗,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堂堂韫玉公主,难道连一碗茶都舍不得赏给臣子喝?”
“哪能啊!”秦翘楚磨着后槽牙假笑,“太傅难得来一次,我不仅要赏你茶喝,还要连这套茶具一起赏给你。”
又是一声轻哼,男人薄唇掀起浅浅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公主真大方,这套茶具少说也要千两银子,你说送人就送人。难怪啊……”
难怪个头!
这套茶具是秦翘楚最喜欢的,若不是被他用了,她怎会忍痛割爱?得了便宜还要冷嘲热讽,简直可恶!
“太傅,我要更衣了。”她沉下俏脸下逐客令。
沈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着方才的位置又缓缓饮了一口茶,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悠闲得像在自己家里:“公主,欲迎还拒这招对臣无用。”
欲迎还拒你老母!
秦翘楚气得握紧粉拳,恨不能在对方身上招呼几下子,她的俏脸涨得通红,极力克制怒火:“以前的事我早忘了,希望太傅也忘了,咱们就当甚么都没发生过,为了六宝好好相处不行么?”
“公主说的是真的?”沈彻幽幽的黑眸直直望着她,那里面太深太暗,一眼望不到头,有太多秦翘楚看不懂的东西。
“千真万确,太傅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沈彻静默不语,手指有节奏地轻敲,似在考量她话中真伪:“既然知道怕,你以前为甚么要说那些话?”
“我……”
往事历历在目,秦翘楚无力地揉了揉黛眉,咬牙切齿地解释:“那时年少,不知道轻重,现在大了自然就懂了。”
“我看是因为出生时没哭吧?”
秦翘楚:“……”
她就说嘛,相安无事三载,这厮忽然旧事重提,无缘无故地羞辱她,原来是听见了他们姐弟的谈话呀。听见谈话也就罢了,还能装作无事人般,一步步诱她深入,故意给她下套,这份沉着和心智,非她所能及也。
惹不起啊惹不起。
“是啊,嬷嬷说我出生时一声未哭,想来是因为没有将脑子里多余的水分挤走,所以才会时不时犯傻。太傅放心,幼稚无聊的事我以后不会再做,就算喜欢阿猫阿狗,我也绝不打你的主意。”
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