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温吟打算沿着河道去另一边尽头处看看,危绍自然留在绿洲这边。是以,终兰就把他的却雪剑给借走了,毕竟这剑宽大,坐着舒服,而且她还和师兄闹别扭呢,才不要和他同乘。
那条小河沟是真真彻彻被污染了一个通透,就没有一处清澈的地方了。魔泽也确实是终兰曾经在日月镇里见过的那种,她寻思着,附近估计又有一处类似上回那样的邪教据点。
只是,这地方要啥啥没有,也不知道那群人把炼炉设在这里是图个什么。
两个人互相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温吟便说:“直接去尽头处看看。”
中间想来也没有什么别的风景了。
终兰点了点头,她也这么想的。
然而就在这时,却雪剑却发出了一阵没来由的震颤,忽然低低地响起了犹如哀鸣的低吟。
还不等终兰反应过来是个什么事端,就又接到了温诵发来的一句短讯:【回来一个!!】
她说得很急,也没有细说,估计是还得顾着危绍。终兰就也没有耽搁,直接道:“我回去。”
温吟点了点头,河尽头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知,他当然不可能让终兰自己过去。
两个人便就此分开走了。
终兰回到绿洲的时候,沙州的五个小朋友已经被危绍用一鼎透明的钟罩罩着保护了起来。这罩子只能护不能囚,里面的人是可以随意往出走的。这几位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边儿坐着吃果子,一边儿还在那里说呢:
“怎么办啊师兄,被危绍救了,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拿他转移仇恨值了。”
而危绍……危绍在绕着小池子兜圈儿。
他后面追着一个全身冒着黑气的大兄弟,看那疯疯癫癫的情形,比之当初的明水寒只能说有过之无不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肌肤青白,看着跟回魂的死人一样。
有人看见终兰回来了,便急忙向她报了个信:“小姐姐,小心啊,那个人吃人呐!!”
终兰皱了一下眉头,先把却雪剑给危绍扔了过去。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扔得动,只是情急之下的下意识行为。危绍也震惊了,只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又遭受了一波无情的碾压。他伸手一接,借着终兰推过来的力道,倒也接住了。不过只是过了一下手,转个身便又冲着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人刺了过去。
这个动作做完以后,危绍是把毕生的力气都用尽了。胳膊上被却雪剑回荡给他的劲道震得发麻,身上浸出一层汗水。他力有不支,想着却雪好歹能帮他敌个一时半刻,便直接就地跪下歇了一歇。
谁知道,却雪这次虽然行得很猛,直接就照着人家的心口而去了。然而没入男人胸膛之后,剑尖却并未从其背后探出。
肌肤与巨剑相交之处,除了滚滚的黑雾以外,一丝血液都没有往外流。
仿佛这人身上破开了一阙血盆大口,正一点一点将却雪剑吞吃。
危绍双眼瞪大,整个人都不好了,也顾不得酸疼麻木的腿脚,赶紧的就又爬起身来,竭尽所能将自己与后面这个怪物拉开了距离。
他好心疼他的却雪剑,感觉即便可以活着回去,也要被义父打了。
不过却雪剑,也不是一个吃素的。发现捅的这人有点儿不太对头以后,就发出了拒绝的悲鸣之声,剑身一颤,直接将自己又从男人胸膛里拔了出来,铮然一下飞回了危绍脚边。
但这一次,危绍是无论如何都拔不起它了。
终兰此时赶到了他的身旁。她已经把自己两只手腕都给割开了,鲜血从身子中汩汩流走,操纵着缚去那个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男人身上。与此同时,脚下也炸开了一汪血湖,层叠的血色荆棘从里间冒出,横七竖八地向着男人脚下乱窜。
这真的不是终兰嫌弃自己血多,实在是她担心自己身上的这因混沌果而成的血液奈何不了这个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在她的血液一点一点尝试着吞纳男人周身的黑气之时,这些黑气也在反过来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血。
倒是那些血荆棘很有效地阻挡住了男人的步伐,终兰原先还怕这人能直接化成一缕黑气逃走呢,不过要化也早化了,不可能还让危绍这么一圈圈地在这儿空跑。还好她赌对了。
终兰于是便把精力先放在了制造路障上面,细心给男人建出了一座荆棘牢笼出来。
然后才开始专心抗衡那群黑气。
这种时候,真的就是纯粹比气势的时候。温诵的这具根骨造出来的血即便是取之不尽,然而也有个轮转的周期,终兰身子里只剩下了维持意识所必须的最低需求,其他血液一经转出,便都被她投进了对面男人的身上。
至此,才将将能把男人的黑气压制住。
危绍瘫在一旁,先扔了个附着法阵的锁链去到那群荆棘上面,之后又陆陆续续找了很多控制类的法器。但其实,因着他本人向来只依靠蛮力,是以这类以精巧取胜的东西并不多,毕竟收了也发挥不出人家万分之一的功能。就譬如当下,他也只是能够靠修为催发它们最基本的控制功能,眼瞅着终兰面色发青,立在那里的腿都在打抖,而他能帮上的忙,也就这么一小点而已。
少年感到特别挫败,他忍着肌肉的酸疼站起来,想把却雪剑拔|出来。
即便他心里知道,哪怕能拔得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能像他义父那般挥洒自如,斩经脉虚泽都不在话下,可是这剑到他的手中,他唯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像方才一样,奋力一掷罢了。
汗水里混杂着几滴泪珠,他是真的快要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