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楚青跟韩靖一去打听了这里异常之事, 那茶博士告诉他们。
镇上的那件怪事出了之后,家家户户再不敢放小儿出门,是以街上看不见小孩子。
就在半年前,镇上无端有孕妇相继流产,刚开始三三两两,不曾惹人重视。
一月之后, 猛然发现几月来竟然一个婴孩也未降生过。
怀孕之人不出三月五月总也保不住孩子,这事情方才渐渐传开。
有人说是镇上出了凡人不能轻易察觉的邪祟, 要请仙师来做法方可。
这些时日以来,家家户户皆将小孩看的严牢, 不敢轻易放出来。
有时甚至能听见半夜小儿啼哭之声, 都说那是本该降生却没能降生的婴孩。
他们今日就去调查了流产的妇人,先前并没什么蹊跷之处。
一人无意间说漏嘴, 原来在这镇外供奉了一位送子娘娘。
孕妇时常去拜拜, 能保孩子顺利降生, 是以他们准备去瞧瞧。
叶惟心松开他脖子, 手背在身后,“然后呢,莫不是小仙师害怕, 想我陪着去走一遭”
谢云追面色不动, 显然不是那意思, 她却已经如此理解了。
“让我跑腿,费用可不低呢。”
这样一说,他也就顺着她的话, “怎样”
她跳着回来,葱白的指尖轻勾住他下颚,谢云追顺着她的手,下巴微抬。
“小仙师以身相许如何不止这一次,以后的忙我都帮。”
她双眼灼灼,明亮异常,语气诚恳仿佛说的心声,眸子里却是戏谑满满。
谢云追心尖一颤,心头有些烫了,大概她确实有些惑人的法术,每每撩拨的他失态。
这只是她一时玩乐,若他真上当,该愧对宗门师傅了。
他轻轻抿唇,剑眉微拢,声音低涩,“姑娘莫跟在下玩笑。”
小古板,经不起逗,叶惟心笑着松手。
斜斜的靠在树边去,在月色清波下一身潋滟,浮影动人。
她道:“回去叫你家长辈过来,这里的东西修行千年,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谢云追跟在她身后,“什么”
叶惟心既然不打算叫他们去犯险,自然不会跟他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说,谢云追也无法得知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仙门世家养出来的人多骄矜,连妖魔影子都没见到便打道回府,似乎不是他们的作风。
谢云追轻道一声告辞,便准备转身走了,叶惟心便知道他没打算回去。
她上前两步将人拦住,话间三分揶揄七分调笑,“你这小仙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
二八年华说自己是老人,连树上的蝉鸣声都停了一瞬,仿佛嘲笑她装大。
叶惟心倏忽想起眼前这人虽是原著里的角色,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呢。
在原著里,叶如兰渡劫失败原本并不打算拜入昆仑山,她有师傅。
那人乃是地仙之祖。比之天上位分低的天仙还修为高深。
游历人间恰巧遇见女主,收了这么个女弟子,教了功法之后继续游历去也。
女主渡地仙劫失败,先前又种下叶惟心这么个恶果,天道难饶。
不赶紧修功德,百年之后再次渡劫,怕是要被天雷劈成渣渣。
拜入昆仑派之后,成为全派天赋担当,原先被众人奉为神话的谢云追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跌下神坛,似乎也忍受不了上下一片伤仲永之声,一次出门历练,再未回来。
谢云追天赋算高的,年仅十六七岁,已是掌门大弟子。
叶如兰年过半百,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在门派里各种天赋悟性碾压。
是以她过来之后难免同情谢云追,这小古板又实在好玩,不免逗他。
却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她拦着不让走,莞尔道:“今儿你问我叫什么名字,还想知道吗”
他步子停下,明亮的一双眼睛还有些少年的真,点点头,“嗯。”
叶惟心很自然的牵过他的手,将人拉到河边,水袖往湖中一挥。
残破的月色便自发变成了三个字,盈盈的在水上晃荡,映在他眼里。
再一挥袖,月光浮动变成了他的名字。
谢云追静静的看着湖面,她的名字缓缓变成他的,心尖都痒了一下。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握着她的手,软指嫩白,温温热热,指上常年的老茧都软了一般。
此刻,天清地阔,月色盈袖,良辰美景。
跟在昆仑山上不谙世俗的几年完全不同,修仙之路虽枯燥无奇,一朝大成天下荣光归于一身,或与天地同寿。
人间烟火短短数十载,之前不解为何有人舍长取短。
如今这无边月色,凉风美人,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皆有其乐。
谢云追难得微微一笑,便是清月出山,一派端雅至极。
“你姓叶。”
叶如兰也姓叶,先前两人还打了一架,说话也打哑谜。
他一双清泠泠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想知道其中原委。
叶惟心抱胸笑道,“小正经你记着,我跟你家那位小师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若是亲近她我就打你。”
谢云追还没放开她的手,闻言手上学她用力捏了捏,“她是我师妹,但不是我家的。”
“记得就成。”
叶惟心不让谢云追去找镇上作祟的东西,自然是她知道事情的原委。
那是一个厉鬼,名叫鬼母观音,因着以往送子。
积攒了些香火,没成想有朝一日跟一个男人怀了鬼胎。
十月瓜熟蒂落却是一滩污血,走不出来上了邪门歪道,从此专用婴孩修炼。
那些前去还愿的孕妇早已被她盯上,时日一到孩子被取走,自然流产。
鬼母观音说是鬼她却有人间香火供奉,说是仙又行戕害生灵之事。
何况有千年道行傍身,非昆仑派掌门辈不能除她。
谢云追不见鬼母真身不回去,叶惟心就带着他先去鬼母巢穴打探一番。
在镇外虽有一座富丽堂皇的送子娘娘庙,鬼母却不在这里,她真正的住所却在庙下面。
阴暗潮湿的地底,阴气森森,黑不见指。
叶惟心鼻尖微动,带着谢云追朝着一个方向去。
这地下千道万洞,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寂静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叶惟心突然停下步子,谢云追本是被她牵着走,这一下就撞进他怀里。
她尚不觉什么,只是他连忙后退几步。
温香软玉在怀,少年郎何曾经历过这个,一时乱了心神,身子微绷。
黑暗中传来带笑的声音,“怕不怕”
虽没有见过鬼母观音长的什么样,但他以往见过的妖怪也有成千上百。
丑陋污秽有之,惊悚吓人有之,倒也不怕一个鬼母观音。
他摇摇头,随即想到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便道:“不怕。”
叶惟心嘻嘻笑道:“没关系,害怕我保护你啊。”
洞内风声浩浩,穿过万千洞穴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难怪镇民说是半夜闻婴涕。
该不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走了一阵,越向前越听见诡异之声弥漫。
吹过来的风也带着阴冷血腥,叶惟心沉寂不语,谢云追更无话可说。</p>
忽见前方传来若隐若现微弱的亮光,原来已不觉走到洞底深处,鬼母观音的大本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