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辕看到周芽挤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抬头看那公交车上写着终点站:海安大学。
“喂……”卓锋林在电话那头又催问了一句,问要不要帮他换药。
“你回吧,不用管我。”说完周辕挂了电话。
周芽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算太差,刚跑到公交站台,还没站稳,便来了一辆直达海大的公交。
上了公交车,挤到车的中后部,她把淋湿的衬衣卷起来,攥在手里,外套也淋湿了一些,但不要紧,车里人多,还挺暖和。
车上没有座位,她单手拉着拉环,望着窗外水雾蒙蒙的街景,公交车暂停了,惯性让她往前晃了晃,前面是红绿灯,马路对面的楼体上巨型LED广告屏播放着某国际大牌手表的广告。
世界在寂寥中热闹着,忙碌着,周芽拉紧手上的拉环,脑袋有些放空。
公交车一路停停走走,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终点站。
一下车,迎接她的是更大的寒风冻雨。
公交站台在海大南门马路对面,南门距离宿舍又还有很长一段无遮挡的路,周芽看着这风雨,打了一个冷颤,有点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慢慢驶近,停下了,车窗摇下,车上司机问她:“坐车吗?”
周芽警惕性很高,忙摇头:“不需要了,谢谢。”
“去哪儿呀?给你算便宜点。”
周芽没理他,往后走了几步。
那司机无奈,只好走了。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公交站台周围没有店铺,想买个雨伞也不行。
她想等雨小一点,再跑回去。
公交站台的挡雨棚很窄,她躲在一根铁柱子后面,也挡不住被雨水冲刷。
过了一会儿,又一辆车停下,“老妹儿,坐不坐车?”
“不坐。”
“是去海大的吗?我顺路,兜你一程。”
周芽看着那人的脸,一头闪瞎眼的染发,宛如孔雀羽毛,公子哥味道十足,她不由往边上挪了几步。
那孔雀公子哥开车跟上来,继续着他的热心肠:“不要钱,免费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
“免费送你都不要吗?雨下那么大,一时半会可停不了。我这可是当代活雷锋……你不放心的话,我把身份证驾驶证给你看……把我家里电话号码也告诉你……我这一带很熟,很多人认识我……”
这时刚好一辆的士车经过,周芽咬咬牙,赶紧伸手拦下,上了车。
上车后,她还不忘回头看,真是神经病,什么人啊,逼着她浪费钱打的。
几分钟后,她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宿舍,第一时间洗了个热水澡。
幸好,这个世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雨一直下到晚上还不见停歇,周芽因为淋雨受了寒,在床上睡了一天,也没起来吃东西,半夜开始发起了高烧。
周芽平时身体一直很好,不是轻易生病的人,连发烧感冒都少见,她对生病没有概念也没有经验,以为熬一熬就能过去。
结果高烧一直不退,半梦半醒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她躺在床上,手撑着床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坐起来,结果头晕目眩直接跌回枕头上,脑袋炸裂般疼痛。
她打算歇一会再爬起来,她盯着天花板,口干舌燥,渐渐又昏睡过去,梦里是刚刚去世的爸爸躺在病床上,医生把床单盖过了他的脸。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闹,只有她和奶奶默默相对泣不成声。
办完了养父的丧礼,叔叔接她进城,一进周家大院,一个篮球打在了她的脑袋上,一脸稚嫩的周辕站在家庭篮球架旁,脸色并不友善。
而周奶奶站在二楼阳台上,审视着周芽,神色忧虑,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心底是不欢迎的。
周芽在陌生的环境里匍匐生存,虽然她才读初一,但心思极其敏感,才住了几天,她就感受到周奶奶对自己的不喜欢。
她有她的生存技能,她能让原本喜欢她的人更喜欢她,她懂得去讨好他们,但是对于周奶奶这种老谋深算铁石心肠的老江湖,她空有乖巧而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周芽被渴醒,放床头的水壶早被她喝空了,排除万难挣扎着爬起来低头看着地板头一阵阵又晕又痛。
不行,她得去医院,她不能让自己死在这宿舍里。
她该找谁呢?甜馨跟爸妈出去玩了,不在海安。谁有她这个宿舍的钥匙?
她双手颤抖着从枕边摸出手机,拨通了宿管阿姨的电话。
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校医院的临时病床上。
挂在床前的吊瓶在她眼前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护士看她醒来,忙去叫了医生。
值班医生过来帮她做了检查,问她:“叫什么名字?”
周芽愣了一下,声音虚弱地回答:“周芽。”
“头疼不疼?”
“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