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抱上来的第一瞬间,慕容修就想踢开对方,他并不喜欢旁人碰触他。
但他瞥到桌上的空药碗时,生生将这种念头压了下去。
申珏大病初愈,现在还在喝药,怕是挨不住他的一脚。
“皇上,奴才不想出宫。”申珏低声说,声线似乎还有些颤抖。
慕容修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那你这些日子为何不去御前伺候?听冯庆宝说,你的伤已经好了。”
申珏沉默了一下,才道:“奴才怕死。”
慕容修愣了一下,“你……”
他的话没说完,这宫里的奴才都是为主子而活的,这是第一个跟他说自己怕死的人。
慕容修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复杂得很。
申珏对他忠心耿耿,这次不过挨了一顿打,便怕了,便不再忠心耿耿,他甚至不敢去自己面前伺候了,这算什么奴才?这种奴才留着有什么用?
慕容修突然想叫人将申珏拖出去,但临开口的时候,他闭了闭眼。
申珏的忠心被摄政王打败了,而他如今的处境也是因为摄政王。他明明是皇帝,却要仰人鼻息,甚至忍受着同性的觊觎,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你起来吧,此事朕不怪你,以后朕也会护住你的。”
慕容修改了口,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摄政王可以轻易捏碎一个人的忠心,他也能重新塑造回来。
申珏松开了慕容修的腿,低着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他赌对了。
慕容修这种人,并不会在意什么人喜欢他,也从不为一些人的喜欢驻足,但他却为不喜欢而感到不舒服。
他习惯了所有人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也习惯原来的申珏的忠心耿耿,而申珏一旦不忠心了,他就感到不开心,不舒服,想将对方的目光再度拉回来。
冯庆宝本以为申珏这次肯定要受罚,哪知道申珏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回了御前伺候,而且慕容修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往日都是叫人值班守夜,现在专点了申珏。
他们这些太监其实都愿意替慕容修守夜,原因是他们住的屋子实在是湿冷,初春里墙壁都是湿的,更别提床上的被褥了,几乎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但如果守夜的话,可以睡在慕容修床下的脚踏处,睡的被褥都是用熏香熏过的。而且慕容修夜里一般不起夜,睡相极好,慕容修还会将夜里的夜宵分给太监吃。
虽然明面上是轮班守夜,但私底下变成申珏一个人专门守夜,那些太监都有了些怨言,怨言说多了,便传了出去。那日带人打申珏的秦袁也知道了此事。
他是宫里专侍惩罚的太监总管,是摄政王的人,宫里的奴才都怕他。
“还有此事啊?”秦袁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以为他挨了顿打,会长点记性,没想到越发狐媚子上身,还去勾着皇上了。”
秦袁想了下,便把此事禀告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认为这是慕容修对他无声的抗议,就像是一只猫伸出了爪子。
他叫人罚了申珏,慕容修便越发地看重申珏,这不是故意在跟他置气吗?
“有点意思。”摄政王笑了笑。
秦袁揣测着摄政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王爷的意思是?”
摄政王目光微转,投向殿门处的石砖上,那里被阳光照耀着,显得温暖而舒适,“不过一个奴才,你去处理便是。”
秦袁笑了笑,忙低下头,“奴才定会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