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知初来询问刺绣的事儿,九叔不但将见闻说了清楚,还专门找了一位老绣娘给知初解释了针法的精妙所在。知初果然大有收获,然后接下来知初连续一个月日夜不停的绣制,终于赶在县令要运送寿礼前圆满完成。
因为绣品太大,所以知初平时就只能把绣架子放在屋里,这样方便自己做活。秀一已经习惯了原本二人一起在小厅里的时光,知初突然进屋里去,开始他倒有些不习惯。
一如既往的,二更时分便要休息。秀一从书本里走出来,恍然看见知初的房间灯火明亮,这是知初又在赶活儿。透过晕黄的窗棂纸,秀一看着知初低头的身影,在灯光下氤氲下投在窗棂上,温柔又安稳。
脑子里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到李远最近贼呼呼的笑意,和李奕激恼的追打,以及李奕自己都没发现的时不时的傻笑。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秀一就是有些呆呆的,没由来的心里怦的一下,仿佛呼吸就不顺畅了。
这一夜,秀一没能安稳的睡着,脑子里总是想着平日里知初对自己说话的情形,温柔的劝解、鼓舞的眼神……种种影像汇成心头那一缕乱乱的思绪,扰得人梦里也不安宁。最后居然变成了诡异的严肃,梦里他不断的背诵知初第一次当着自己面背的那篇《尚书·尧典》,第二天早上起来,秀一的脑袋像是爆炸了一样,疼的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半夜撞墙了。
知初这边忙个不停,秀田每次回家她也顾不上照顾,好在秀田懂事儿,也不胡闹耍赖,甚至还能帮着张氏母女挑挑水什么的。
这边秀一每日里看着知初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看着秀田每次回来都愈发稳重,远在乡下的爹娘也不断地劳作,他心里颇多感慨。于是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考取功名,凭自己的努力让知初和家人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美人图送到京城之后,在县令恩师的寿宴上大放异彩,权贵阶层的贵妇们赞赏不断。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已经是小半年过去了。
为了笼络知初,绣坊的掌柜在知县夫人的授意下,让知初入股成为绣坊的老板之一,知初很高兴,这样得到的就更多而且不用熬夜赶工,以后自己只需要绣制特殊重要的绣品,其余的自己画出绣样指导绣娘们绣制就可以了。
这原本就是好事,可是知初思考很久,决定还是先不告诉秀一这件事。因为最近的时间,秀一用功的样子有些过分,像是回到了老夫子刚刚离开的那个时间,知初担心秀一一旦知道了,会越发觉得他自己一无是处,压力更大。所以,思前想后,她没有说,一切还是按照从前的样子继续。
忙碌了半年,秀一和知初都是很紧绷的过日子,现在知初秀坊这边的活计变了,也就能够轻松下来。所以,看着还在紧绷的秀一,知初决定找个机会让他休息一下。正好快到九九重阳节,也是一个出行上香拜神的好日子。
知初提前打听好,重阳那天正好秀一也休息,她特意去于记米铺一趟,跟九叔商量重阳那天给秀田也放假,这样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出行了。
新和县西边就是著名的九灵山,山上风景秀丽,是个出行的好去处。山上有一个古寺,管的确实姻缘事儿,也是道教和佛教混合相容的其妙之地了。
它放着主峰的广阔台地不选,偏偏修在后山的峭壁上。这个古寺甚是灵验,因此香火绵延不绝。寺庙的僧人为了方便香客,就沿着山边,修建了一千阶的登山路。虽说险峻,风景却奇佳。因此,路上往来人们络绎不绝。
知初跟秀一说完,秀一想想也就同意。本来他更想留在家里读书的,但是因为这半年总是受到李奕傻兮兮的傻乐和五个人凑在一起不断八卦的影响,他心里却是有些小想法。
秀一没有李奕那样见订了亲以后,隔了很久才能看到未婚妻的那种忧愁又甜蜜。他每天都和自己的“未婚妻”生活在一起,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知初对他仍然像以前一样,她完全忽视了现在自己的身高已经和她一样了,知初一直把自己当成个孩子。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对知初的感情,是不是叫做喜欢?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就像习惯空气一样。他也渐渐的不敢和她对视,他发现她的眼睛里有另外一个人,能够看清他所有的想法;他也不能像秀田秀水一样肆无忌惮和她闹,知初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也是他最初读书时高高矗立的那座塔。
所以他迷惑了,若是未婚夫妻吧,感觉两个人之间就是少了一份夫子与师母之间那份亲昵;若不是吧,这么多年也享受她亲人般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样的苦恼又不能和那一群损友们说,看看李奕凄惨的经历就知道了,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一定惨死,且非常惨的那种。因为,在他们心里,知初一直都是夫子!自己要是说了现在的心思,在他们心里不亚于“欺师灭祖”好吗?
自从二月时候,那个奇怪的背书的梦以后,这样情绪总是若有如无的缠绕着自己。因此秀一也想着好好把握上香的这个机会,悄悄的问问知初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