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不过是穷途末路了,若非李家两位将军一直过于稳健,兴许早就已经大功告成。
不贪功冒进,倒也是优点,至少不会突然间声名大噪,引得圣上忌惮。毕竟昭帝的多疑给世家,特别是武将出身的几个家族留下的阴影,可不是明帝三言两语的几句安抚便可抵消的。
与此相对的,西南方的却是难啃的骨头。
安王很是能收买民心,每到一处多以劝降为主,是以直到同昌平侯率领的平叛大军短兵相接之前,不仅没有任何兵力的耗损,反倒是增添了不少人马。
明帝一拍脑袋,打算让楚凌越直接穿过中部几个富庶的州府,沿途征调粮草,直接去支援西南方的昌平侯。
上阵父子兵嘛,楚凌越当年也是在边关待过的,定然可以与昌平侯配合,打下一场胜仗来!
明帝这个念头一表现出来,一些本就对楚家不放心的文官们几乎都要愁秃了头。
而这一回,连习若云都不乐意了,在进宫时同鸾妃也抱怨了一句:“你也给他吹吹枕边风罢,你家首领若是再不回金陵,他的人估计都要管不住了。”
鸾妃笑的前仰后合:“他管不住有什么要紧,你能管得住不就行了我看着你就很适合,这十三卫本就是在暗处,也不拘那些虚名,虽然从前没有,但从此开始有个女首领也不错啊。”
习若云抿唇,无奈地看着鸾妃,她可没这个本身去操心所有朝廷命官的家宅人口大事小情,这样的活计还是让楚凌越自个受累去罢。
最终,她也不知道鸾妃的枕边风到底吹没吹,但楚凌越确确实实要启程提前回金陵了。
倒不是明帝改了主意,只是昌平侯夫人,楚凌越的母亲徐氏过世了,他作为如今徐氏唯一的儿子,自请回府丁忧。
言官们听说了这个消息,纷纷上书表示:此乃孝行典范!应当表彰!当命天下人效仿之!就仿佛明帝如果不允了他这告假丁忧的折子,便是鼓励天下人不孝顺一般。
于是楚凌越便顺理成章地卸掉了身上的差事,快马加鞭地往金陵赶回来。
习若云一边料理丧事,一边腹诽:该不会是楚二为了可以不用无休止的在外头给明帝卖命,故意一步步安排下的罢
虽然是这样抱怨了一句,但习若云也心知这绝对不可能,徐氏的死实在难以假手旁人,全是源自她自己的心魔。
若连这都可以安排,那楚凌越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之前习若云虽然为了替栾姐姐出气,同时为了自己不被为难,也是下了狠心要反击的,故而在徐氏的药中做了些手脚,让她的病情反反复复不能痊愈。
但也绝对到不了致人死地的程度,最多便是抵消她正常所服安神药的药效罢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徐氏也是终日疑神疑鬼,白日定要开窗户晒得到日光才安心,晚间则定要让屋内灯火通明,还要至少两个丫鬟在一旁陪着,否则根本不敢合眼。
习若云在得知这情况之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若单单是栾姐姐这一件事,大约不至于折磨她至此,她所害过的人,就算没有旁人知道,她自己也是一直记着,如今一桩桩一件件,都转而报应在她自己身上。
再后来,习若云见她实在凄惨,也该得了教训,便做主将药换成了正常的,也请了大夫来认真诊治,然而徐氏的病仍旧没有好转,甚至还越发重了。
习若云偷偷叫人去请了梅影来问,才得知其实徐氏早就已经偷偷的不再喝药。她整个人疑神疑鬼,觉着全天下人都要害她,药是一滴也不肯喝,但是又不直接吩咐下去,仍旧叫每日都送去,却是全都倒在了花盆里,梅影也是偶然间看见,但又劝不得,只好随她去。
不仅如此,徐氏就算身体虚弱,仍旧要每日强撑着起来,非得亲眼去厨房看着厨娘做饭,确认了全程没人往里下毒才敢吃。
她原本身子就不算强健,这样日复一日的折腾,终于没能挺到前线的丈夫儿子归来看她一眼便咽了气。
昌平侯府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勋贵人家,习若云一手料理丧事,迎来送往,忙的腰酸背疼。如今这情况,一直闭门不出的楚莲蕊也终于露了面开始帮忙——
因着楚莲蕊始终不归,周家本来气势汹汹要休妻的,但碍于习若云的态度,以及楚家如今的地位,最终改口和离。
楚莲蕊自始至终没出来说过一个谢字,只有孙姨娘来千恩万谢地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如今有了她的助力,习若云身上担子便轻了不少,晚间用过了饭,她又特意来灵前看了看。
毕竟徐氏生前最爱的便是面子,虽然之前二人之间有仇,但死者为大,在各样礼数面子上,习若云还是希望能尽其所能的完备些。
灵堂里没什么人,没有亲生的儿女在,剩下的人哭灵也不大用心,待晚间不再开门接待外客,便都陆续散了。
就连徐氏身边贴身服侍的丫头,也因着近几个月来实在被折腾狠了,故而也未表现出什么主仆情谊来。就算真的有,也不愿表现出来,毕竟她们之后就连卖身契都要捏在习若云手里了,与其悼念旧主子,不如想办法讨好新主子。
习若云在灵前站定,突然感到身后有风吹进来。
她骤然回头,却见楚凌越一身戎装站在门前,铁甲染霜色。固然风尘仆仆,眼下有疲惫之色,但目光仍旧明亮如星。
恍然间让习若云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上辈子的那个楚二。
作者有话要说: 犹豫明天要不要再开个学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