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若云的错愕和迷茫都被楚凌越收在了眼中,他黑玉一般的眸子幽深的仿若寒潭一般,面上渐渐没了表情。
习若云之前见过的楚二,或是在外人面前带着和煦的假笑,亦或是背人时整个人都如同刺猬,一个眼神一声尾音都带着嘲讽。却从没和眼前这般,没半分活气。
“我……在山上并未收到过什么信……”话是实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习若云就是莫名有些心虚。
好似有什么要紧的事忘记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楚凌越听了这话,垂眸将目光落在方才自己用过的杯子上,里头残留的水珠儿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清甜香气。
心头莫名火起,连这幼年的记忆中唯一美好而明晰的甜香都没法压抑住心头翻滚着的戾气。
楚凌越突然站起身,两步就迈到了习若云身前。习若云见势不妙也要站起来闪开,但她的动作哪里快得过楚凌越,他右手直接抵在墙上,将习若云拦在了墙与桌子形成的角落中。
习若云这是真的被吓到了,这可是昌平侯府的地盘,哪怕现在这位爷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给这样那样了,她都没地儿说理去,指不定连杏儿都会被偷偷灭了口。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立刻就怂了。
“有话好好说,我当真不知道什么信……”
她话还未说完,楚凌越的手指就搭到了她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女人就是喜欢找借口,把自己的错都甩给旁人。”习武之人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习若云圆润柔软的唇瓣上擦过,“若是一开口就只会说谎,就还是闭嘴比较好。”
楚凌越这话说的十分温柔轻巧,可习若云却是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自己若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倒还可以试着解释一下,但她如今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
当年的事你非要问,我说了不知道你又不信!非得说我在扯谎,这可怎么办!
习若云心内一句接一句地抱怨,面上却是越发楚楚可怜,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起来,眼圈儿都有些红了,仿若再这样僵持下去,当真就要被吓得哭出来。
“还知道害怕?哭的出来我就饶过你这一次。”楚凌越微微垂首,鼻息掠过习若云的耳畔,颤动了她柔软的鬓发。
“……”习若云是真的想哭,急的。但她也是当真哭不出来。
二人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
终于,楚凌越叹了口气,松开了已经抵在习若云嘴唇上的手指。然而下一刻,原本要撤回的手却换了方向,一路慢慢沿着肌肤下滑,最终停在了习若云纤细的脖颈上。
“你看看你,随便是谁都能拧断你的脖子,怎么就不知道乖乖的呢?明明只有我愿意护着你,你却总是要惹我生气。”
习若云此刻大约是已经被吓过劲了,脑子转的飞快,却是飘到了别的地方。她常年卧病在床的时候,喜欢看话本子打发时间,其中也有写世间各样怪病。
有的人天生有疯病,若是隔上几日不杀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浑身不舒坦。
上一世楚凌越是边关将领,杀人越多越是功绩,人看着就很正常。如今他在金陵任职,纵然统领着十三卫,但肯定是不能随心所欲动手的,所以性子就变得古怪了。
习若云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心情分外沉重。和疯子讲道理,除非她也疯了!
习若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从前之事多有不得已,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对你说谎了,这样可以吗?”
楚凌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突然觉着索然无味。
面前这个小姑娘如今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但是方才的眼神,分明和她年幼时如出一辙——以为他是个受了委屈才一个人躲在无人之处的小丫头,还招手过去用甜茶和糖来哄他。
这哄骗其实没多少诚意在里头,却也是他唯一得到过的,不含着利用的关心。
楚凌越松了手,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习若云不明所以,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一劫之余,立刻喊了杏儿来,叫她去翻找姨母之前留下的遗物。
小顾氏过世之后,衣物用具之类的多半都在头七直接烧了,还另有一箱物件是特意留给习若云的遗物。
因着丧期都没过她就上路往金陵来,而且习若云也不愿看着物是人非的徒增伤感,便一直没有打开一样样细看过。
这一找不要紧,压箱底的匣子里不仅有信件,而且还不少。
习若云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摸到了一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