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时候,素素的一身锦衣已经被打湿,鞋子整个湿透了。
其实她此时的心情,也是如江水般潮湿的。能奈何什么?是梦是醒,素素分的太清楚了。她从小不是一个喜欢幻想和做梦的人。
她对这个世界有野心。可偏偏是女儿身。
她对士大夫有野心,也偏偏身在青楼。
既然一开始都错了,后边对素素来说,都无所谓了。
可是不该让她遇见白衣。白衣让她整个人的思绪乱了。能奈何呢?不如不遇见么?可是不遇见的话,昨夜那样快乐的感觉她怕是在别人的身上找不到了。
一个人在一生里,那样的人遇见一个已经足够了。
至少,对素素来说,是这样没错。
苏锦溪在素素的意识里,一直望着她的所作所为,其实她不太懂,为什么素素执意要将自己虚与委蛇对别人卖笑攒下来的钱,送给白衣。
或许她不是不理解,而是如果换成是她,她做不到。
她认为这样做不值,至少是现在,素素在她看来,真的是一个傻子,单纯的傻子,天真的傻子,身在烟花里,却有着透彻的清纯的一个,被世人误解的傻子。
而那个白衣,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苏锦溪总觉着那个白衣怪怪的,虽然说不上哪里奇怪,可是在苏锦溪看来,白衣的那点儿油嘴滑舌,真的比不上素素的真心。
甚至,白衣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素素……
从他当时和素素的那些对话里,能看出白衣对门当户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虽然放浪形骸,但是或许真的如他所说,那对他来说,不是一种洒脱,而是一种堕落。
这样的人,根本还达不到素素需要的那种江海般的胸怀……
白衣飘飘,翩翩浊世,其实只是一种与人无害的道貌岸然,至少,素素是高估他了。
这是苏锦溪眼里的白衣,苏锦溪能够这样想,可是却不能够跟素素交谈。
素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识里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窥看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风声无边,呼啸在素素的耳边,素素打了一个寒颤。
在江面上踏行,耗费了她许多元气,她此时很累。只想回去自己的花房里睡上一觉。
忘忧楼的老鸨其实对素素有意见的,可是在她面前却有些小心翼翼。因为老鸨知道,素素是自己楼里的名人,说是台柱子也不枉费。
因为来楼里的许多豪富公子,都是冲着素素来的。他们忘忧楼在京城里边,算不上什么名楼,楼里的姐姐们,跟其他楼里的姐姐比起来,也的确会有差距。
可是他们楼里出了个素素,素素是他们楼子里的头牌,虽然素素从来不这样认为自己。
但是素素的成绩,老鸨是看在眼里的。老鸨也深知,素素现在的积蓄,早已经能够给自己赎身了,她却迟迟没有给自己赎身。所以老鸨尽量对素素降低了要求。
毕竟只要素素还在楼子里,就有公子们趋之若鹜,到楼子里面来光顾,虽然有时候,他们来找素素的时候,素素已经在接客了,但是那些公子们有些甚至要排队都要等素素,还有一些,排队是不想排队了,可能是人比较懒,没有耐心,便叫了其他的女郎。
其实老鸨也乐见这样的景象,等于说,只要素素在这里,他们忘忧楼的招牌就在这里,不愁没有富豪的公子前来消费。
只是这一天,素素回来的时候,颇有一些失落。在她的脸上,能看到一些失魂落魄的意味。这是在平时,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老鸨很关心素素也是事实。
此时,看见素素回来了,便遣退了周围的一个小丫头,到素素的身边,极小声,问素素道:“素素丫头,昨天你去哪了?是不是又去给我赌了?”
素素喜欢去赌,老鸨不是不知道,但是素素动武艺,她拦不住啊……
即便是将她关起来,她还能跑出去的,这点老鸨是绝对相信的,可是她也不能真的将素素关注啊,她惹谁都可以,惹素素不行。而且在这个楼子里边,老鸨一直在素素的面前充当着好人,好让素素对她更多一点好感来。
不论什么事情,不论老鸨心里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首先她要表达出来的,是要让素素看见自己对她的关心。
比如此刻,老鸨亲自给素素端来了一盏乌鸡汤。
这乌鸡汤是刚才的小丫头给自己的,放了老鸨最喜欢的花旗参,老鸨刚端起来还一口没喝,但是素素回来了,便将还冒着热气的乌鸡汤给素素。
素素倒是也没有客气,竟然真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咸没有放盐,没什么味道,喝了一口便放着了。老鸨心想一会儿她自己喝了,因为素素这女孩子有洁癖,她喝过的她也不介意。而且,在她的楼子里,有多少客人想要购买素素用过的东西,这一杯被素素喝过的乌鸡汤,放在楼子里,许多公子哥都乐意接过去。
老鸨很殷勤地帮素素脱外套,还要让丫鬟拿新的鞋子给素素,在她这里换。
素素说不用了,让老鸨帮她准备一桶热水,待会儿她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回到自己的画舫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走进自己的花房,素素忍不住去回想昨天夜里,和白衣同个屋檐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