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身后人一身青衫依旧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
这是前朝长公主瑶璟,曾以聪慧闻名天下,也是夏悠悠的长姐。
“现在本宫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她道。
夏悠悠手伸在廊外,任凭深冬细雨打在三年来被养的白白嫩嫩的手上,冰冰凉凉,直到手快僵了,她张嘴:“哦。”
她回身,收回手,也不擦擦手,就这么湿答答的垂着,再偷偷的擦在袖口,做为曾经流落民间,冷冻挨饿的公主,有些习惯她还没改掉,或者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这位瑶瑾长公主的浑然天成的气度。
她目送着她慢慢走下听雨阁的楼梯,背影挺直,仿佛世间万物就剩她这么一抹亮色般。
这就是瑶瑾,即使再落魄,那也是万众瞩目的。
而她即使当了三年“宠妃”,她好像依旧只能低头瞧见人繁复宫群?
夏悠悠重新趴回廊上,两手抓着栏杆,看着不远处人,一身黑衣夹着金丝龙纹步步而来,头顶一把伞,隔开朦胧细雨,仿佛他身侧就是世间最为安全的地方。
新帝,连晟。
瑶璟说的“辛苦了”,指的就是当年即将国破时,她们那只顾吃喝玩乐的父皇被吓破了胆,打算将自己这最疼爱的女儿瑶璟送给新帝当礼物。
于是,聪慧如瑶璟,立马想到了李代桃僵,找来了云禾。
作为魏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云禾肩上担负了魏国到底还能活多久的重任,他向魏帝求娶夏悠悠,魏帝还想靠人保命,立马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作为国破之前唯一的喜事,从头到尾透着股残败,破落,悲凉的氛围。
夏悠悠站在宫门之上,看着锣鼓喧天,看着红花满地,再看着人凤冠霞披的从魏帝眼皮底下走了。
听到云禾想娶她,她高兴吗?
其实,还是高兴了的。
成婚当日,被云禾的人藏起来,看着瑶瑾穿着同样嫁衣时,她难过了吗?
其实,还是难过了的。
不过,她欠云禾一条命,现在也算还了吧?那时候,她这样想。
她第一次见到云禾的时候,是皇城脚下,而她逃荒到此。那时,天空灰蒙蒙的,锦衣华服的人伸着双修长白净的手,而她脏兮兮的,连伸手的勇气都没。
他带她入宫,找人教她读书写字,时不时的来看她。
恩着实过大。
夏悠悠回神,重新看着底下,一男一女站着,一旁太监给两人打着伞,不知道在说什么。
事实证明,偷看,即使是被迫偷看,那也是要遭报应的。
新帝下巴微抬,眼眸直直往上一瞟,恰好跟她好奇又八卦的眼神空中交汇。
嗯……
好奇又八卦……
深宫无聊,她跟几个狐朋狗友打牌已经打到腻了。
她听闻,新帝为了找瑶璟,花花整整三年,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这回总算在云禾那里找到了人。
她一时兴奋,跟天鉴的人打了个赌,赌她什么时候“失宠”,她赌自己三天内失宠,可今天第三天了,瑶瑾被找到后,还一直处于修养期间,姓连的还没去见人。
她觉得自己要输了,恬不知耻的要耍手段......
所以,她今日特地找来瑶瑾,明知要下雨,特地不带伞,果不其然,连晟来接人了!
瑶瑾雨中站着,任凭青丝,青衫被雨水打湿,狼狈中带着坚毅。
夏悠悠在上面低头,两手扒着栏杆,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上演可歌可泣,隔着国仇家恨却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吗?
她觉得瑶瑾当初离开,是纠结的,毕竟是长公主,肩膀上担着国家荣辱,怎可委身于灭她国的连晟?
所以,忍着滔天苦涩,坚决要断了那段不该有的情意!
但忍了三年后,思念如丝如缕疯狂生长,勒的她喘不过气,所以,露出破绽,让人找到了她。
夏悠悠看底下两个就要互诉衷肠,结果被发现了......
现在,她怂了,小心脏颤悠悠了两下,她好像看到连晟一副想宰了她的模样。
夏悠悠从小流落民间,回宫后,除了云禾,又没人理她,连她那只顾吃喝玩乐的父皇也就在她回宫的时候给了个正眼,表示这孩子朕认了。
后来发现瑶瑾不见了,国用着十分恐怖的速度灭掉了,大将军霍奕护着一众皇子公主跑了,就把她给忘了,估计气的,毕竟瑶瑾跑了,跟她也有关。
她目瞪口呆的站在宫门下,她那跑路的父皇还瞥了眼,脸上划过一丝茫然,估计在想这个有点眼熟,不过宫里眼熟的多了去了。
他跑了,然后听说被流民踩死了。
而她这个本该会死或者被赐给有功之臣的前朝公主,莫名其妙成了所谓的“宠妃”,还是三年专“宠”。
夏悠悠自认为她这个“宠妃”当的很称职,但新帝却将她从头坑到尾。
新帝攻破皇宫后,接收了她父皇一众嫔妃,虽然都是年纪大的,但,身为“宠妃”,她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改善下大家生活的。
于是,她就提了那么一句,比如,嫔妃们生活无聊(他可以去看看。)
新帝冷眸瞥了眼,拿起后宫开销一看,大手一挥,大家不无聊了。
倒恭桶的倒恭桶。
洗衣服的洗衣服。
除草的除草。
私奔的私奔......
几乎没几天,夏悠悠嚣张跋扈之名瞬间传遍后宫大道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