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她倒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胆敢在教练门口玩手机。
她轻轻拉开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黑影正依靠着墙壁,盘腿坐在地上。
宿舍走廊的灯关上了,手机屏映出的光照亮一张白如新雪的脸。
明明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却像是知道她来,没有抬头,直接问:“需要去医院吗?”
卿玫算是服了。
她蹲在门内,手指戳着门框,“喂,王同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王子厉抬头,“我只知道你痛到凌晨两点都睡不着。”
“那你就一直等在这里?”
王子厉语气很轻,“我怕你晚上难受,又找不到人,就在门外稍微等一等。”
卿玫看了一眼他身上黑色长袖卫衣。
你这不是稍微等一等,你这怕是有备而来吧?
连衣服都换成长袖,你怕不是打定主意要在门口等一宿?
“唉。”卿玫轻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这就去医院。”
王子厉猛跳了起来,搀扶老佛爷似的小心翼翼扶她,连声追问:“很难受吗?能走路吗?我背你去医院吧……”
卿玫歪头看他。
王子厉的话磕在牙上,消失在唇齿间。
他慢慢撇过头,小小声说:“我陪你去……”
他像一只猫,眼睛不肯看你,毛茸茸的尾巴却勾缠着你的脚踝。
卿玫克制住自己,用力摇头:“不行,你可是秘密武器,外面说不定还有记者在,我可不能让我的坏名声牵连到你。”
王子厉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抬脚就走。
这小王子又要去做什么啊!
“哎哎,你给我站住!”
卿玫没喊住他,要去拉他。
他却像是背后生了眼睛,飞快转身,扶好她。
“你干什么?”
“是你干什么!王子厉!”卿玫板起脸,“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数数还有几个月就是国际滑联大奖赛了,那是你第一次成人组比赛,绝对不能出错!”
王子厉的眼眸就像是被春雨打湿的桃花,湿漉漉的花心贴上她的眼湖。
卿玫好声好气问:“你刚才要去做什么?”
王子厉梗着脖子,任性又坚定说:“你不是怕连累到我吗?我要去告诉所有人,卿玫就是我的教练,也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花滑选手。”
“你……”
卿玫简直要被这个任性的少年气死。
他声音微沙,小心问:“这样,你就肯让我陪你去医院了吧?”
他的眼中满满尽是关切,却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怕她拒绝。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傲慢的小王子在她面前收敛了傲气,开始小心翼翼的了?
她心软了。
“你呀你……”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我怕了你,你自己去跟总教练说,他同意让你去,你就去好了。”
王子厉没有二话,立刻转身,很快,他又转回来,重新将卿玫扶到床边坐好。
“总教练就在楼下住,我这就去问,在我回来之前,你别又跟别人跑了。”
这话说的,她什么时候抛下他跟别人跑了啊?
王子厉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出门往楼下跑。
很快,他回来了,脸上都是汗。
卿玫坐在床上看他,“你看,总教练一定不会答……”
王子厉笑了起来,“总教练答应了。”
“……应……什么?”卿玫睁大眼睛。
王子厉眼中桃花盛开:“教练,你要问问总教练的意思吗?”
卿玫真打电话去问。
杜松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你就去吧,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话不能这么说……”
“在我这里,话就这么说。我这么跟你说吧,卿玫,别说一个王子厉,就算一百个王子厉放在我面前,我也会先选择你。”
他低笑了一声,“这句话说的有些晚……卿玫,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抱歉,那时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网络暴力……”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卿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她的头脑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被背在一个单薄却并不瘦弱背上。
医院冰冷的灯光在他的发丝上集聚一小滩银水色。
卿玫抬起头,摸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我……”
王子厉打断了她的话,他声音轻而温柔,“别哭了。”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对她说这句话了。
在她被她的母亲骂到阳台上罚站,他却只能远远看着的时候;在她一次次摔在冰场上,他却无法靠近的时候;在她跟腱断裂断裂,短暂的恢复期后继续坚持上赛场,却因为严重扭伤跪倒在冬奥赛场无法出场的时候,他就想对她说这句话了。
可是,他当时离她太遥远了。
她是天上星星,他只是地上的观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