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缓轧过,阿凝平日里是常走这条道的。
“东晋十二朵名花。”他缓缓闭眼,抵上她一边温热脸颊,“统统比不上卿卿身上的双生花。”
阿凝想,怎么今日的马车会这么颠簸?
“你是、实……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她一字一顿的,控诉着他的行径。
“为何要来招惹我?”
阿凝听到他声音的暗哑,旖旎的无法言说。
……陈渡轲没有说错。
阿凝承认,她起初是打着亲近他的心思,并且不大纯粹。她不知道他看出几分。这些日子以来,有时候醒了,窗阑上有春光明媚,初寒乍暖,暖洋洋的太阳照拂下来,提醒她,一切都可以重头在来。
连天上的云都成了棉花,走到哪儿都能捂着,像被窝里的自在。
大概陈淮景也尝过这样的美妙,上瘾后才戒不了。
阿凝隐忍的惊呼被他吞下。她唇角一痛,才发觉一只细腕被他捉住,他的唇随之落下,带着恼意的惩罚她。她的檀口柔软细腻,淡淡的酒馨,他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轻易就能溃不成军。阿凝和他下过棋,他往往能将她围在股掌之上,算准她每一步落子。她以为他会像大多数时候一样,待自己百般依存。她之所以一开始会毫无所知,也是因为她对他有过好拿捏的错觉。
“……不、要。”阿凝偏过脑袋,细碎的推拒。
陈渡轲果然依她。
他黯郁的眸子落在她贝齿如榴上,躲在微红的唇瓣背后,任他采撷。
濮夏王曾说过他,只有活着,才能当个人,他骨子里一直有种荒谬的卑恶。北邙山的地形他再清楚不过,阿凝以为自己掉进枯井里,他眼底所及才意识到,他其实是甘愿的。
男人大掌摩挲过她腰际,抚平每一寸褶皱,他作下的恶果。
“我说不要了。”阿凝撑起身子,她将落下的发绺拨到耳后,恶狠狠的看着他道。
美眸滟光,薄衫削肩,狂风暴雨后的花枝,轻颤着,半点没有不要的模样。
他这样想。
陈渡轲一派衣冠堂皇,看上去十分好心的,替她将襟前重新妥当系上。阿凝有点儿酣睡前的预兆,乱七八糟发散着想,过些日子一入夏,她更办法找袄子穿了。
阿凝唇上微凉。
他覆上来。
仔仔细细的辗转一遍,亲的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才离开她。陈渡轲眉宇一动:“干净了。”
阿凝:“......”你当你是浴汤池么!
陈渡轲转而把玩起她柔软无骨的手,插入指缝,看着她是如何再三屏气,想着要躲他。
“……明日。”她蹦出两个字。
阿凝态度一下子放软和了,存心想摸索出他的软肋:“明日再说,有什么要紧的,明日找我也可以。”
“可以?”陈渡轲琢磨着她说的语气。
阿凝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明日将他绑去巡防营,再流放去疆北,到一个新驻口,便给她来一封平安信,好让她坐享其成担美名,甚好甚好。
阿凝一想,舒坦一些了。
“不用明日。”她道。
“什么?”
阿凝从荷包里翻出一柄小小贵妃镜,看不大清楚,很是懊恼,示意他挑开窗幔。陈渡轲没动,她将贵妃镜塞回去。
马车停靠在侯府的一处侧门。
“到了。”青女将矮凳放好,“奴婢来……”
阿凝慌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快跳出嗓子眼了。
陈渡轲附耳道:“你放心。”
车夫将马绳牵好后,才会来车上查探,亏的阿凝今日出府设宴,特地挑的宽敞华车,她被陈渡轲这一遭出其不意,搅的心神不宁。到底是谁先犯了楚河汉界,她暂且不和他这个登徒子计较。
“你最好是。”阿凝身心俱疲,睬都不想睬他一眼。
回到侯府。阿凝沐浴之后,青女正在给她绞头发。
安嬷嬷来了蓬莱堂,将素娥叫去问话。青女见她没一会儿就回来,进内屋时,险些被绊了一跤,想笑她:“夫人叫你去做什么?”
“夫人叫我和姑娘说一声,让姑娘明儿一早去回话。”素娥道。
青女当她这幅样子是挨训了。
“我心慌的厉害。”阿凝扶着额道,“好青女,你陪我睡吧。”
青女耿直道:“姑娘是头痛么?奴婢去给姑娘请个大夫来瞧瞧?”
阿凝摇头。
青女看着她上了榻,将帷帐拉好,合上门,告退了。
阿凝捂紧了被褥,想了想,起身,披了件褂子。青女很快闻讯赶回来,“姑娘是饿了?府上新做的剪花馒头,有素味的,胭脂染花蒸出来的,看着好看,不新鲜,奴婢给姑娘留了新陷拌出来的。”
阿凝又不好意思说,她一回府里,吃食没个准数,一出去反而瘦了。
再说她这会儿并不饿。
阿凝将就着对付了两口,将馋虫压下去。
青女心不细,看不出她的不对劲,劝她早日歇了,“姑娘晚上别看话本子,安嬷嬷今日送了新打的璎珞过来,明日戴上一定好看。”才带上门走了。
因吃了酒,阿凝这一觉睡得沉,第二日醒来时,眼前还有点犯迷糊。
……
金氏正在临窗习字,安嬷嬷研着磨。阿凝规矩的请了安,对安嬷嬷使了个眼色,将研磨的活顶了。
阿凝好几次脑袋都搭下来了,金氏提笔落下最后一划,安嬷嬷接了笔去洗,金氏才开口:“有段日子,没见你进过蓬莱堂的小书苑了。”
“我这不是才回来么?娘又让我装病了好几天,我……”阿凝松了一口气,没底气,越说声音越低,忽然眉目一动,“娘让我进宫继续去伴读吧,朝九晚五的,正好姑母能留我住下……”
金氏拉着她,到圆木桌前坐下。
阿凝看金氏表情,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你佳人姐姐要嫁人了。”金氏道,“等你的事儿定下来,若在府上待的闲,我会给你另请一个夫子。今日找你,是想问你,蓬莱堂过了年关,到今日的账本子,你都翻过没有?”
“翻过的。”阿凝道,“每次素娥去安嬷嬷那里,也都记过账。”
金氏叹了一口绵长的气。
看起来很是忧愁。
“怎么了?”阿凝心中有预感。
她没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快。
侯府看着光鲜,偶尔也会有入不敷出的日子。一多半是金氏有意为之,挫一挫儿女的意气,免得养出一对花钱如流水的纨绔兄妹。
在金氏的老一套说辞说出口前,诸如府里开销大,你需要懂得节俭之类的。
“少……少一碟子荤菜就好了。”阿凝提前据理力争,怕她将自己的菜品给改了。
不然揽财求权是要做什么?不就是该兴风作浪的时候,就尽情的去今朝有酒今朝醉么?
侯府确实有过一次重大的财务危机,那是她上一世接近送命的时候,金氏和她说,她照旧没太放在心上,结果过了没多少时日,镇国侯在朝上地位,江河日下。
阿凝确实学会惜命了。
爱自己才是终身顺遂的开始。
而且她这两个月以来,每一笔账都紧着出,和以前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听素娥说,你从醒了,就不大重用她?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些事都记不大清楚,你这傻姑娘。”金氏慈母脸的疼惜道,“我和你父亲挣来的家当,难道是只给琮哥儿一人的么?”
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