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的喧哗吵闹声更响了,想必是常胜侯已经入了府。
一想到自己将要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季凝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桃想了想,小心问道:“姑娘方才对老爷说,免了拜别双亲的礼仪,常胜侯……会同意吗?”
季凝闻言,沉默了。
她不肯拜的是黄氏,而非父亲。
然而名义上,黄氏毕竟是她的“母亲”。拜别双亲乃是应有之仪,纵是父亲能够顶住压力应允了她,常胜侯会答应吗?
婚礼都是有约定的规程,尤其是如常胜侯府这样的高门贵户,更是不容许更改。
若是擅自更改了,那不是明晃晃打常胜侯的脸吗?
而且,堂堂的常胜侯府,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女子的要求,而改变吗?
莫说是她,就是父亲这个吏部郎中,在常胜侯的眼里,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季凝咬住了嘴唇,“填房”两个字,仿佛一柄代表着耻辱的刀,狠狠戳在了她的心脏上。
或许,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世事难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一句虚言。
就在季凝忐忑于自己那个“小小的要求”恐怕只是一场空的当儿,她竟是稀里糊涂地接入了常胜侯府的迎亲轿,在喧闹之中,被八抬大轿抬出了府门。
直到感觉被接入了另一座宅邸,季凝还觉恍然如梦——
她谁也不曾拜别:没有拜别父亲,没有拜别黄氏……
她谁也不曾看见……包括那位将要成为她夫君的常胜侯。
当然,拜堂之前,他们是不可能见面的。
可是……
季凝的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
懵懂之中,轿帘掀开。
季凝隔着一重盖头,都觉得那阳光刺眼得很。
环境是陌生的,幸好,似乎周遭的人不多……
等等!
常胜侯大婚,怎么可能人少了?
季凝心里一哆嗦,惊慌之感更甚。
好在这时一双熟悉的手搀扶住了她——
“小桃?”季凝低声唤道。
“姑娘,是我!”小桃答应着。
季凝心中稍安。
“嬷嬷呢?”季凝担忧地低声又问。
“我在这儿呢!姑娘莫慌!”季凝的另一只手,被宋嬷嬷搀扶住了。
季凝的心绪,于是稳当了大部分。
她循着两个人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姑娘……小心着些……”小桃似欲言又止。
季凝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不好问出口。
终于被引到了某处似极宽敞的所在,周围更安静了。
季凝心中狐疑。
她隔着盖头凝神细听,仿佛听到了小桃和宋嬷嬷竭力压抑的急促呼吸。
隐隐的,似有一股寒沁沁的风,在周遭涌动。
怎么回事?
季凝拧起了眉头。
她刚要开口问,就听得旁边不远处有脚步声。
紧接着,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好像还有什么噗噗哒哒的声音。
季凝更觉得古怪。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行礼!”
竟是要拜堂了!
所以,她旁边不远处的人,就是常胜侯?
季凝的手掌不由得攥紧,攥住了小桃的衣袖。
常胜侯是我们大晋的战神!
常胜侯是天煞孤星!
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皆不得善终!
过往种种,关于常胜侯的掌故,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季凝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浑浑噩噩地行罢礼,又浑浑噩噩地被送入了卧房。
季凝在榻边不知枯坐了多久,脑子才渐渐地回复清明。
她终究是和常胜侯拜过堂的了,她已经嫁入了常胜侯府,多想无益,唯有好好过活。
季凝突然觉得身处的房间,格外地冷。
或许不是真的冷,而是她心底里觉得孤独的冷吧?
不知什么时候,小桃和宋嬷嬷都不见了踪影。
季凝攥紧了喜服的衣襟,竭力回想着之前的事……
仿佛就是在她被搀入卧房内的时候,小桃和宋嬷嬷不见了踪影的吧?
忽然“吱呀”门响,有人从外面打开了房门。
季凝绷紧了脊背。
那个人掩紧了房门,便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季凝更觉得紧张了。
她知道,接下来的,便是饮合卺酒,然后,便是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