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委托人是个女白领,住在一所公寓的十三层。
还没进公寓,站在楼下,千奈美就看见一团黑气萦绕在上方不散。
这和之前那只人面蛛女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人面蛛女可以收拢自身的妖气,所以仅从楼层外表看不出来,必须用人面蛛进行追踪。现在头顶的这团妖气很明显是妖怪到访残留的,妖怪本体并不在,所以才能让除妖师这类人看见。
看这黑气的浓郁程度,如果今晚没除妖师出手,那个女白领就死定了。
进电梯,上升到十三楼。
电梯门一开,千奈美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外面。
看见她目露疑问,穿着西装手拿公文包的的场门人不得不解释道:“我过来接您,伊藤小姐坚持要和我一起。”
千奈美将视线转向那位年轻女性。
佐藤小姐一身居家服,头发乱糟糟扎在头顶,脸颊瘦削,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在眼眶里乱转。和千奈美视线一对上,佐藤小姐自己先吓了一跳:“你、你好……拜托你了!”
意识到面前这位女高中生才是这次真正的主事人,她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千奈美的右手。
用力之大,以致于手背上浮起清晰的指骨形状。
——佐藤小姐已经瘦到只剩皮包骨头了。
千奈美将自己左手盖在佐藤小姐手背,放缓声线:“放心,今晚一定能帮您彻底除去那只妖物。”
千奈美的承诺让佐藤情绪稍缓。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收回手低下头:“抱歉,失礼了。”
“没关系,我们进屋说。”
刚才佐藤小姐喊得声音过高,走廊里有一两户人家已经稍稍打开门,在向外张望。
佐藤小姐把头垂得更低,引导千奈美和的场门人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同样乱糟糟一片,除了泡面盒纸巾等其他生活杂物,还有不少佛珠,纸符,水晶雕像,十字架等等。
一眼扫过去,千奈美能确定这堆东西里没一个有用的。
佐藤小姐也顺着千奈美的目光看过去,灰白的面孔上浮现一层红潮:“我刚被缠上那会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到处搜罗据说有用的东西,结果一件都派不上用场。还好请到了您。”
说到这里,千奈美不由好奇:“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知道的场家的?”
按理说,除妖师的名讳不会被普通人知晓。
大一点的势力可能还能通过层层关系打听到除妖师的存在,比如前几天的月川组。
像佐藤小姐这样势单力薄的普通人,能主动联系的场一门的情况真是少之又少,除非佐藤小姐家族里有接触过除妖师,或者祖上就是从事这方面的业务。
“您真是太高看我们家了。”佐藤小姐苦笑,扫掉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替千奈美端来一杯柠檬水,“我家里都是普通人。之所以知道的场一门是因为……”
她突然停下来,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的场门人,后者赶紧低头,喝了一口属于自己的热茶。
千奈美狐疑,扭头看向下属,惊觉这位门人和佐藤小姐年龄相近,看上去也十分般配。
难不成……
“是因为,”佐藤小姐喃喃着握紧手里杯子,再次垂下头,“我在街边看见了属于的场一门的小广告。”
的场千奈美:“……”
的场门人:“咳。”他偏过脑袋,替自己辩解,“这不是,家族才到琦玉市,要尽快打响知名度,扩大业务对象群体么……”
的场千奈美瞪了他一眼,转向佐藤小姐的时候又恢复了和蔼可亲沉稳可靠的除妖师形象:“原来是这样。您和的场一门也算是有缘。”
“有缘?”
“嗯。否则就算有的场家咳……广告,您也不会正好看见。时间还早,麻烦您再把您的遭遇说一遍吧。”
佐藤小姐抖了抖身子,声音颤抖得像狂风中的一根芒草:“我被它缠上,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
佐藤小姐有个从小陪伴她的市松人偶,是她八岁女儿节时得到的礼物,佐藤小姐甚至给这个人偶取了一个名字叫“藤子”。
随着年纪增长,佐藤小姐对人偶“藤子”的兴趣越来越淡。等她上大学后,“藤子”就和佐藤小姐其他的旧物一起被封存在纸箱里。
及至三个月前,佐藤小姐搬家,无意中打开了一个陈旧的纸箱,在里面发现了“藤子”。
作为儿时的玩偶,佐藤小姐对“藤子”还是很有感情的,便将其装进玻璃盒,放在柜子上作为装饰品。
但是一个多月前,佐藤小姐打扫时不慎打碎了玻璃盒,连同盒子里的“藤子”也肢首分离。
市松人偶本来就是用桐木和胡粉做成的,除非是专业的匠师,否则一般人将其打破后很难重新修好。
佐藤小姐工作繁忙,没时间再去找人偶师帮忙修复,又想着或许人偶被打碎,就是命运在暗示她要和小时候的自己做一次彻底的告别。
在种种借口下,佐藤小姐将碎掉的“藤子”连同其他垃圾一起,一扔了之。
没想到从那以后,佐藤小姐的噩梦就开始了。
第一次接到电话时,是在扔掉“藤子”的第七天晚上。
当时佐藤小姐刚洗完澡出来,听见手机响,看都没看屏幕就接通了,结果电话里就传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莫西莫西,是佐藤吗?”
佐藤小姐一边擦头发一边想这是哪个亲戚家的小孩,嘴里应道:“是我啊,你是谁?”
“我是藤子哦。佐藤你难道想就这样把我忘了吗?我回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