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片惊呼,还能听见那位领头人命令冷静的低喝。
显然这一幕对从未接触过妖怪的普通人来说,有点太刺激了。
就算是黑|帮组织也一样。
的场千奈美伸出左手食指按在纸符上,右手的食指中指贴于下唇,开始低声念动咒语。
她音量很小,语速飞快,其他人很难听清咒语的内容,他们甚至觉得那不是人类语言的范畴。
但是随着源源不断的拗口词语流出,起伏得越来越厉害的肚皮反而慢慢平复下去。组长喉咙里的呻|吟声也逐渐降低,到最后,干脆直接消失了。
老人睡在床铺上,双眼紧闭,眉目舒缓,呼吸平稳,如果忽略他依然可怖的肚皮和肚皮上的纸符,几乎像是睡着了。
又过了几分钟,的场千奈美微动的嘴唇才停了下来。
她放下右手,左手食指依然点在纸符上,听见身后人问道:“这是……已经解决了吗?真不愧是的场”
“没有。”没等那人说完,千奈美头也不回地打断他。
紧接着,她提出要求:“请准备一个泥瓮,底部面积不能小于成人手掌大小。材料和花纹没有要求,请尽快,最好在半小时之内送过来。虽然我现在用纸符镇住了他腹中妖怪,但之前拖得时间太久,你们组长的身体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安静一秒钟,身后再次响起低喝:“听见没有!赶快去找!半小时,不,十五分钟之内务必要找到!”
随后便是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
的场千奈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指尖下的纸符。
隔着薄薄一张符纸,她感觉自己像是按在一块坚硬的冰块上,源源不断的寒气透过纸符刺进指尖,根本不像是活人皮肤的触感。
她没故意吓唬这些人,超过三十分钟,这老人就要魂归地府,到时候就算取出他肚子里的妖怪也没用。
幸运的是,在这栋大宅里,似乎本来就有这么一个符合要求的泥瓮。
因此千奈美没等多久,就有个穿运动服的青年抱着一个灰白色的瓮罐,小心翼翼走进房间。
千奈美扫了眼这青年运动裤下微微颤抖的双腿,抬眼看向那只泥瓮。
这一看,饶是她都有些无语。
这只瓮罐造型优美,表面光滑,用一些彩色颜料描绘了精美的图案,一看就是属于价格昂贵的古董摆设。
用这瓮来装妖怪,千奈美都替它感到可惜。
不过既然委托方都愿意拿这罐子给她用,她也就不用多嘴了。
指挥那名青年将泥瓮翻倒过来,底朝上,口朝下,正悬在组长腹部上方,瓮口正好对准纸符中心,也就是肚脐位置。
随后,千奈美用空闲的右手扯开之前放在一边的长条物体上的布料。
里面黑色的木料刚一露面,她就听见门口那群人再次起了骚动。
那是一柄太刀。
当千奈美将刀身从刀鞘里抽出时,一道月光似的反光从房间一角一闪而过。
此时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原本夕阳的红光已彻底消失不见。
千奈美翻转手腕,平举长刀,将利刃对准组长的肚子。
“请务必举稳,千万不要松手。”千奈美对那个举着泥瓮的青年说。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果断动手,刀锋从组长高高隆起的腹部平切而过。
“混账!”
伴随着一声齐整的爆喝,还有纷纷响起的手|枪保险声,举枪的众人只看见一道黑影从他们组长的肚子里飞窜进泥瓮。
那个他们以为是来趁机行刺组长的女高中生,抬起左手轻轻一掀,就将那张纸符从组长肚皮上揭起,反贴在倒悬的瓮口。
泥瓮在青年双手之间猛地一阵摇晃,但因为的场千奈美之前的吩咐,还是没能逃出已有准备的青年掌心。
泥瓮里的东西见逃脱无望,挣扎了一阵后,只能颓然认栽。
整只瓮罐在青年双手间重新归于平静,拿着它的人却像在捧着一个烧红的铜块,很想甩手扔掉又不敢。
再看躺在床褥上的月川组组长。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皮像扎破了的气球一样消了下去,他本人也缓缓张开了眼。
历经无数大风大浪的月川组长只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噩梦,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等他品味好这番复杂的心情,一睁眼,就看见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刃横在眼前。
月川组长头皮发麻,下意识怒吼一声:“混账!”
声音中气十足,嗓门孔武有力。
立刻引来众人欢呼:“组长!您终于好了!”
“什么?”
正当月川组长摸不着头脑时,悬在他脑袋上方的刀刃已被收回。
千奈美还刀入鞘,抬腰挺身接过泥瓮,扭头朝冲过来的领头人颔首:“贵组组长已安全生产,没有生命危险了。”
同样围过来的月川组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们看见组里顾问脸上呆滞的神情时,才意识到这位的场除妖人口中的某个词有点不一般:“生产?”
的场千奈美已站起身,那只泥瓮正口朝上被她抱在怀里。
面对齐刷刷看过来的数张僵硬面孔,她摸了一下泥瓮的大肚子,微微一笑:“是啊,父子均安,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