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有些不敢去看蔺湛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最近眼睛一定得长针眼,一回听到了他母亲给皇帝拉皮条的对话,这次又听到了他姑姑和别人不可描述的声音,怎么他家的糗事都被她听了墙角?!
她要是蔺湛,非得杀人灭口不可!
等身后的声音全部消失干净,她才挤出一个笑,“殿下,你不是去狩猎了吗?”
蔺湛冷着脸不说话。
薛棠又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里面是姑姑的男宠。”蔺湛突然开口。
“……”薛棠立时捂住了胸膛,不过她怀里抱着兔子,于是捂住了兔子搁在胸口的脑袋。
“怎么,很惊讶?”蔺湛唇角又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歪头看着她,“羡慕的话,你也可以向父皇请命养几个。”
薛棠连忙摇头,“殿下玩笑了,我怎么消受得起。”
同时,她想到了可怜的卫驸马,这个老实人风尘仆仆地从魏州回来,给自己送来一匹十分可爱的果下马,薛棠十分感激,没想到他才几天就被妻子戴了绿帽。
怪不得长公主不想要他的马。
蔺湛看出她心中所想,笑着又加了句,“这事你以为我姑父不知道?”
薛棠:“……”
蔺湛扶了扶腰间的长刀,语气中多了分威胁,“所以你要是将这事说出去……”
薛棠猛摇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看到,空口无凭捏造证据就是污蔑,污蔑是、是要……”
她没胆子将后面“诛九族”三个字说出来。不知是因为听到不该听的而害羞,还是因为被他逼得紧张,她一心急,从脸颊到脖子便都是一片薄红。
蔺湛没有追究的意思,反倒想捏一捏她这张极易发红的脸,薛棠下意识一偏头,让他手下落了空。他心底冷哼了声,眼一低看到趴在她胸前的兔子,抓起它两只耳朵便从她怀里扯了出来,往身后一甩。
薛棠大惊,“别……”
她想站起来,没看到裙角被蔺湛踩住了,冷不防跌进他怀里,将他撞得往后一仰,一手撑在地上,就这么会功夫,兔子窜入了树丛中不见踪影。
薛棠收回目光,而后鼓着双颊,略带埋怨地看着蔺湛,并未意识到自己现在正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跪在他双腿间。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柔软,像兔子一样,蔺湛方才在一刹那回忆起了那天看到的场景。
他的金甲将军被踩死,小灵缇莫名其妙地在林中被开膛破肚,内脏都被野狼掏空了,平日里养在甘露殿的猫儿狗儿,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郑皇后连强撑的笑颜也装不下去,自那个男人消失后,很快病倒,变得形销骨立,根本看不出她曾经是个肌骨丰盈的美人。
蔺湛便在那个时候在草丛中看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白兔。除了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活物了。
他知道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宠物,她时常会来甘露殿看望母后,胆子却很小,碰见他都不敢抬头。
兔子在悠闲地吃草,蔺湛抓起了它双耳,先砍断了四肢,然后剥皮填草,抛弃在那个小女孩必经的走廊下。
他很快便听到了薛棠的尖叫声,然后是嚎啕大哭声,一大群侍女脚步匆匆上前安慰她,连父皇也出面给她擦泪。
久违的快意充斥了他小小的胸膛,同时又感到些许嫉妒。
那之后,薛棠再也没来过,听说是病了,蔺湛懒得去管。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这件事记得那么清楚,连细节都仿佛重现在眼前,譬如那个蹲在地上被吓得痛哭流涕的小女孩,又譬如,从那件事后,她只会躲在别人身后,怯怯地喊自己一声“殿下”。
蔺湛手往下移,微微用力,想将她揽向自己。
“殿下,出事情了!”
荣铨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两人,一板一眼地道:“殿下,崔皇后出事情了。”
他下意识将她推了出去。
薛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蹭了一手心泥,她一面拍着掌心,一面见荣铨低声和蔺湛禀报着什么,蔺湛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听他禀报完毕,才转身对薛棠道:“往前左转第二个是你的营帐。”
这是让她回去了。薛棠整理着方才弄乱的衣服,闻言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晕倒了。”回答的是荣铨,他木头一般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色,又加了一句,“是被吓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