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因为它经过了拆解,按照废物利用的标准进行的打折销售。
贝拉轻轻靠着椅背,微微阖上了眼。
林蕊一路追着苏木,不敢上前去安慰少年。
谁都有自尊心的,男孩子尤其不喜欢被人看到他在落泪。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街口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少年终于回过头,声音平静:“你要去干什么?”
林蕊赶紧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笑嘻嘻地跑上前,抱住了少年的胳膊:“去看我们的桉树呀。”
现在无论是造纸还是建筑,木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桉树生长快,打理简单,是一种理想的速生林。
可是同样的桉树吸水吸肥能力极强,而且桉树叶可以提炼芳香精油,本身具有驱虫的能力,据说会限制其他生物生长,所以一直被诟病是霸王树。
各种说法都有的时候想要得出结论,唯有自己进行实验。
吸水吸肥能力强,在林蕊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吸收不好,还怎么长得快
况且单对于水分的利用这一点来说,桉树水分利用率极高,还胜过一般的树种。
对,它的确两三年时间就能够用掉人家七八年时间才能用的水,因为它长得快呀。
如此一茬茬地长下去,自然就造成短时间内单片地区大量地下水资源被桉树吸收走。
可说句不好听的,桉树基本上都是人工种植的成果。
种它是因为人们需要它。
为了满足人们的物质生活需求,即使不种植桉树,他们也会用其他的树木进行代替。
只不过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投入成本更少,后者的资源利用在漫长的时间线中被拉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说桉树会污染地下水,让水发黑发臭,林蕊跟着师兄师姐们实地考察了桉树林,发现罪魁祸首是种植桉树的人使用了大量农药跟化肥。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桉树,目前全国大部分农作物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大家追求产量又图省事,自然就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看样子,问题的关键在于思想观念改变,必须得让农业生产者重视天然有机绿肥,这样才能持续性地优质生产。
林蕊跟苏木抵达他们在城郊的实验林时,陈乐跟于兰已经在林子里头晃悠。
于兰啧啧赞叹:“这家伙的确能长,这么快就这么高了。”
她上的是中专,被调剂到林木专业。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家太后呆呆坐了一整夜。
人家都想方设法跳出农门,她家姑娘好了,居然一头又栽回了农村。
一个小姑娘家,种什么树啊?
于兰拿林蕊跟苏木安慰她妈,没看到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也埋头种地呢。
种树有什么不好啊?看看佘家头的莓林节,现在江州周边城市,一到节假日就会忘宁县跑。
为什么呀?人家能折腾,什么桃花、梨花、荷花、菊花、桃子、梨子、橘子、红莓、蓝莓、草莓、黑莓,一年四季色色花果不断。
她家太后每天还要就着蓝莓酱吃馒头呢。
等她掌握了栽种蓝莓的技巧,家里头不就省了买蓝莓酱的钱?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打蓝莓林的主意,林蕊先拉着她过来种桉树了。
对于陈乐一个学工商管理的大学生跑过来干什么,那真只有天才知道了。
然而林蕊今天没有心思八卦朋友的情感问题。
她只偷偷注视着苏木。
于兰看着茁壮成长的小树苗,皱着眉头道:“照这么说的话,咱们是不是冤枉的桉树?”
小树苗挺好啊,放在哪儿种都是个宝贝。
像这种树枝、树叶、树干都能用在工业上面的树种,绝对是发家致富的宝贝。
“我还是觉得它适合工业化生产。”林蕊伸手摸了摸树干,表情严肃,“虽然按照产量来看,一亩桉树林,可以抵得上十亩普通森林的产量,好像的确是达到了节约用地的目的。但是同样的,由人家10亩20亩地分摊的压力,也就集中到了这一亩种植林上。”
平均算下来,桉树使用的水并不多,可耐不住它逮准了一块拼命地吸水。
大自然有适应调节的能力,能够自行补充地下水。可如果从地下吸的水太多了,那大自然就来不及自己调整。
时间久了,自然就会造成矛盾。这好比母亲给孩子喂奶,要是孩子特别能吃的话,时间久了母亲身体就会吃不消。
同样的,被大量吸收了水肥的桉树林土壤也会逐渐贫瘠化。
因为商人逐利,任何人都会想在尽可能少的土地上密植化树木。这样就好比双胞胎甚至三胞胎同时问母亲要奶喝,母亲不必熬的油枯灯尽才怪呢。
“那咱们就还是采取气雾栽培的方式。”于兰想得挺通透,“这么一来的话,桉树的水肥都是人工提供,跟原先的土壤没有任何关系。”
林蕊托着下巴愁眉苦脸:“桉树要的就是树干跟树叶呀。”
这种经济林木跟果树还不一样,果树矮化效果是最好的,因为果子距离跟近距离越短的话,吸收的两份就尽可能提供到果实上,反而能够增加果树产量与品质。
这种矮化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就是让树木不容易倒伏,可以茁壮生长。
但是桉树情况不一样,它直直地往顶上冲,一旦少了土壤的固定,它就会倒伏,那还怎么长高长大,为人类提供丰富的木材资源啊。
于兰也犯起愁来,迟疑道:“要不我们还是把树种在土里头吧,大不了种疏一点,种一亩桉树林,再种一亩其它的树。”
如此搭配着来,土壤就能够自己进行修复。
林蕊摇摇头,脸上还是不见笑容:“你觉得,如果一亩地,两年就挣10万块,另外一亩地,七八年都挣不到5万块,那你会不会想把另一亩地也变成前面的情况?”
谁不喜欢钱呀?谁跟钱有仇?在强有力的经济指挥棒面前,生存能力强的桉树势必会成为优势树种。
到时候,他们幻想的物种多样性,恐怕就艰难了。
“真愁呀。”林蕊掐着太阳穴,树长得太快太好也让人犯愁。
她偷偷觑着少年的脸色,希冀树木能够被她的问题所吸引。
然而少年始终沉默,目光呆呆落在桉树上。
于兰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成绩好的孩子,脑袋瓜子跟正常人都不一样的。
她也犯起愁来,学着林蕊的样子,伸手托下巴:“这事儿可真叫人犯愁。”
陈乐在边上看得眼皮子直跳,他真想提醒于兰,她脸上肉太多了,被这么一托一挤,看上去滑稽极了。
大学生清清嗓子,举起手来主动参与话题:“那个,固定不住树根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托住树干?”
树根不固定住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培养液喷上去,被树根吸收到就好。
他看林蕊他们的气雾栽培,蔬菜也没有对准菜根进行喷洒呀。既然这样,为什么树木培养液必须得固定专一?
林蕊眼前一亮,可以啊,年轻人,脑袋瓜子够灵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