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回家, 林鑫带了一包红枣, 让三个小的分了当零嘴吃。
可她还是不肯告诉林蕊, 这一整天她到底去干什么去了。
林家姐妹各怀心思相安无事了整整三个礼拜, 林鑫空出时间,总算想起关心妹妹的学习。
“蕊蕊, 你暑假作业写完没有后天开学你还记得”
林蕊愣了下:“不是下个月才开学吗”
六月份高考,七月份第一批录取通知书下来,现在撑死七月底。她还有一个月可以各种欢快地浪啊。
林鑫目瞪口呆地看妹妹, 总疑心她不是中暑,而是上次受过惊吓的后遗症还没好。
“你傻啊, 今天是8月29号, 9月1号开学, 你总不会忘了。”
她真忘了, 现在高考是七月份举行。
林蕊呆若木鸡, 艰难地点头:“没忘。”
“作业呢写好了”
林蕊可怜兮兮地抬起脑袋, 作为一个很可能需要外援擦屁股的学渣,她非常识相地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以她资深学渣二十年的人生阅历, 她不敢对她妈的人品报太大希望。
据说, 一般学霸都是先将暑假作业全部搞定后再玩,进化版学霸是每天定量完成, 学神那是不用写作业的存在,不在讨论范围。
不过学渣具有普遍性,就是在假期快要结束时再哭爹喊娘焚膏继晷通宵达旦地补作业。
林鑫陡然变色,赶紧去翻妹妹的书包。
好在学期结束时, 老师抄在黑板上的作业要求,她倒是还没丢掉。厚厚的暑假作业是必须的,没悬念。
除此以外,还有英语抄单词跟每天一篇的暑假日记,以及额外十篇作文。
对了,数学以及物理各有五张卷子等着学生翻牌。
林蕊差点儿当场跪,她现在完全理解了九十年代学生减负的必要性。丧尽天良啊,这才是1988年,有必要这样欺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初中生吗
至于这些作业的完成情况,咳咳,不好意思,崭新崭新。
她怀疑她穿越之前,她亲妈连翻都没翻开来过。
林鑫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就冷眼看妹妹,敲着小饭桌:“你干什么去了”
从小到大闯祸不断的林蕊,深谙此时必须得伏低做小的道理,立刻乖巧地认错:“我,我忘了。”
“你怎么没把自己忘在大马路上不回家呢”
林蕊无辜地抬起头,眨巴两下眼睛,企图卖萌:“到点儿肚子饿,我就想起来回家吃饭了。”
林鑫叫这个妹妹气笑了,伸手戳她的脑门:“那你怎么就没察觉到精神的饥渴,想起来学习呢。”
太高深了,一下子就从低层次的生存需求升华到精神享受上去了。
“我不会游泳啊。”林蕊可怜巴巴,“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我会淹死。”
林鑫狠狠地拽了下妹妹的头发:“你现在还给我贫嘴。你自己看看开学怎么办。”
林蕊第一反应,借作业抄啊。
她从小到大的作业都指望楼上的学霸小哥哥。做人不要太勉强,不擅长什么就赶紧换方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惜当着她姐的面,她实在没这个狗胆开口,只能小心翼翼:“我不知道。”
“现在不知道早点儿你干什么去了”林鑫心头火蹭蹭蹭往上冒,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
芬妮已经去医院照顾她父亲,苏木洗好碗筷进屋,见状立刻乖巧地转身:“我去带元元玩啊。”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站住”林鑫转过头,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行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先想办法把作业对付过去。”
她手指着苏木:“你帮她抄作文跟日记,反正你那狗爬字跟她一模一样。”
林蕊大喜过望,原来她姐关键时刻也会想到作文选这个大杀器啊。
“反正都是废话,脑袋里头记好作文模板就行。”林鑫继续头痛,“英文单词你自己抄,起码给我背几个单词啊。”
苏木立刻帮林蕊说话:“鑫鑫姐,蕊蕊很厉害的,还会说日本话。”
林鑫狠狠一记眼刀飞过去:“多看几遍地道战,谁都会说吆西吆西。”
“不是的。”苏木打开笔盒,拿起笔就去找作文选,“是真正的日本话,能跟外语系的日本老师说话的那种。”
林蕊决定给她妈脸上贴贴金,一抬下巴:“我跟教育台的节目学的,老师还夸我说的好,发音地道呢。”
林鑫放下手中的暑假作业,正色道:“那你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试试。”
林蕊立刻挺起胸膛,开始叽里呱啦。
开玩笑,她好歹也是混过高中sy社的人,这点儿难度,她完全不看在眼里的。
林鑫认认真真地听完,高兴地点点头:“发音还不错,你以后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我给你拿两本书,你跟着继续学”
林蕊先给她姐跪了:“姐,你会日语”
她上辈子真不知道她大姨竟然还有第二外语。
林鑫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就是简单掌握,自学水平而已。”
林蕊想捶地,无语问苍天。
上辈子她妈到底是如何在学霸姐姐的光环下苟且偷生的啊这还让不让人活
她自己倒是忘了她常年有个对照组楼上学霸小哥哥,不也没影响她吃嘛嘛香么。
真要神经纤细,学渣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里头,根本活不下去。
门板上响起“哒哒”的叩击声,卢定安在门外问询:“林鑫,你在吗”
快开学了,高中班主任偷偷搞的课外辅导班也暂时告一段落。卢定安终于有空来找林鑫,正儿八经地出去约会一趟。
虽然在辅导班两人天天见面,但谈论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卢定安认为,他们话题的范围可以不仅仅局限于学习跟工作、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卢先生忽略了魂穿三十年的小姨妹。
林鑫言简意赅:“来不及了,这丫头现在就是用刀架在她脖子上都来不及写好。只能我们帮忙了。”
倘若是老师罚林蕊站黑板或者加倍作业,累死她,林鑫都不会管妹妹的。
活该两个月的暑假净知道瞎玩,一点儿数都没有。
奈何妹妹的班主任,林鑫认识。
这位老师最喜欢罚学生在操场上跑圈,无论寒冬酷暑。
但凡蕊蕊身体好点儿,林鑫也就随老师去了。谁让妹妹有错在先。
可是就蕊蕊这小身板,还跑圈呢,在大太阳底下站半个小时,她就能直接趴下。
林鑫一边叹气一边分配任务:“现在还剩下这本暑假作业跟五张试卷还有五张物理试卷。”
卢定安吓了一跳:“这么多啊,他们老师真够狠的。”
林蕊几乎热泪盈眶,她干爸就是她干爸,不枉她力挺他上下两辈子。
“就是,简直毫无人性”
“闭嘴”林鑫恶狠狠地瞪着妹妹,“你不写作业你还有理了”
自知理亏的人赶紧缩下脑袋,暗想这锅可真不能由她一个人背。她穿归来之前一个月,她妈不也一个字都没动么。
“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林鑫的脑袋仍旧跟针扎了似的,痛的要命,“以后你就是跑死了,我也不会管你的。”
卢定安赶紧打圆场,冲林蕊使眼色:“蕊蕊以后一定按时完成作业,对不对”
林蕊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只要你帮忙搞定这些作业,您说什么都对。
桌子支开,四个人各找地方坐下,开始埋头补作业。
林蕊手持三支笔,抄起英语单词来有如神助。可惜不方便用复写纸,否则她肯定能更快。
林鑫伸过头看了眼妹妹,没好气道:“就这个时候你聪明。”
林蕊惋惜,她手小,不然五支笔上阵,效果更好。
“姐,我去趟厕所啊。”
她以内急为借口,逃出家门,敲响王奶奶的屋子。
江湖救急啊,奶奶。现在的生意好到爆炸,她准备满满两大铝锅的寿司跟串串香,都能当晚就卖的一干二净。
公园里头的气功大师说要有大灾难降临,所以人们跟疯了一样,什么都往家里头搬,看到什么都要买。
还有人问林蕊的铝锅跟煤炉卖不卖,吓得她不轻。
买串串的客人则是听说要打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得赶紧往家里屯粮。
林蕊估摸着这大师是危言耸听,反正她肯定直至2018年,已经传过好几次世界末日了,可惜宇宙还没有清除地球的计划,末日始终不曾降临。
至于是不是3018年末日,那就跟她没关系了。自己过好就不错了,还烦那么多心。
那子虚乌有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更加没影儿。
小孩子才会能动手绝对不哔哔,大人都是能哔哔绝对不动手。
现在科技发展尤其是核武器发展迅速,真打起来,再来十个地球都不够毁灭的。
为了不毁了自己的窝,大家就是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当花肥,也不得不捏捏鼻子坐下来,坚决不能再来一次世界大战。
林蕊叮嘱王奶奶:“煮饭,奶奶您到时候一定要帮我把饭煮好。还有食材,我姐在家,我出不去。您帮我去牛肉摊拿牛骨头,再要五块钱的牛杂。鸡杂鸭杂什么的也要,到时候串起来。”
现在肉价一天一个样儿,即使她买的是基本上不算肉的杂碎,也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半卖半送了。
相应的,她的串串香跟寿司也涨了价。
没办法,旁边的面摊上素面跟小馄饨都涨价了,没理由她不涨啊。那就是破坏市场的稳定和谐。
她掏出钱,塞到王奶奶手上,“你别担心,我去找玲玲姐,让她给你帮忙。”
玲玲姐虽然精神分裂症,但她智商还在,只要不出这栋楼,除了分外腼腆些,她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林蕊说要请她去王奶奶家帮忙,玲玲姐犯难地问了声:“大军在吗”
她也知道大军不是坏人,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要是成年男性,她都恐惧,抑制不住的恐惧。
“不在,今天他不回家吃饭。”林蕊朝玲玲姐拱手作揖,“求您了,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玲玲姐被林蕊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抱着元元去王奶奶家里头。
现在农村分田到户,农民心思也活了。城郊的菜农直接挑着担子进城卖菜。
农贸市场要交摊位费,他们就在外头摆摊。有脑筋灵活的人,索性直接挑着担子进小区里头,就近服务,方便还便宜。
王奶奶跑了趟菜场买荤腥,又在楼下买好蔬菜,然后躲在冲澡间仔细清洗。
楼里头人多嘴杂,保不齐谁见到了要多话。
林蕊在屋里头心不在焉地抄着单词,一个个字母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现在哪里还分得清是什么意思。
一听到外头门响,她立刻跟屁股上安了弹簧一样,“嗖”的跳起来:“我去开门。”
林鑫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只要不让蕊蕊学习写作业,她干什么都挺积极。
门开了,烫着卷发的时髦青年在门口凹了个自以为男神但实际上更像神经病的造型。
青年欢乐多。
林蕊奇怪地看着他:“你找哪位”
时髦青年做出心痛的模样:“噢,我们小蕊蕊都不认识哥哥了”
看着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林蕊不肯定这人是不是她妈的老朋友,只能敷衍:“你太帅了,闪瞎了我的眼。”
这句话取悦了时髦青年,他立刻笑起来,从口袋里头掏出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塞给林蕊:“吃。”
林蕊囧得无以复加。这些人到底都当她是什么啊,怎么谁见了她都要塞把糖。
林鑫抬起头,无奈地笑:“孙泽,麻烦你能否不要给我妹妹吃糖再吃她的牙齿要掉光了。”
“霍,我这可是我们家老太太从国外带回来的进口货。”孙泽龇牙咧嘴,“你们说她老人家带点儿什么不好呢,非得带水果糖。我严重怀疑是摆在桌上,她随手揣口袋里头了。”
借此作为打发家中小辈的礼物。
林鑫也不理会他的抱怨,开门见山:“来的正好,这五张物理试卷归你。”
“干嘛啊。”孙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初二物理试卷,发出怪声,“我高中都毕业了啊。”
“顾不上了。”林鑫直接丢只笔过去,“快点儿写,让我们看看物理竞赛市一等奖获得者的风采。”
孙泽抓起笔,也不看卷子,先冲林蕊怪笑:“我们蕊蕊又写不完作业哭鼻子了”
看看这皱巴巴的小苦瓜脸哦,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林鑫皱眉:“你别逗她。蕊蕊七月份一直忙我高考的事情,累得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后面又一直天热不舒服,所以才没顾上写的。”
林蕊憋不住想笑,果然护短都是一脉相承。
她大姨跟她妈一个样儿,关起门来捞鸡毛掸子是一回事,打开门对外,那一定得护着孩子的面子。
她们家的孩子,永远是最棒的,由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孙泽点点头:“行,我信你。不过你们得帮我个忙。”
他嘴上说着“你们”,视线却集中在卢定安身上,“你借我点儿钱,我有门路可以搞到日本进口的录像机。现在外头你们也看到了,再屯上几个月,保准翻几番。”
卢定安微微皱眉:“你哪儿来的门路别让你爸逮到了揍死你。”
8月初市面上有小道消息说9月1日起商品全面涨价,当时就开始出现抢购潮。等8月19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发布北戴河会上通过的关于价格、工资改革的初步方案,连全国都陷入了抢购狂潮。
商店里积压多年的电器集体被一扫而空,多少人手上抓着钞票都买不到货。为了抢购,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大打出手的事情。
“嗐。”孙泽摆摆手,“我大表哥,我走他的路子,我可不敢惹我爸。我也不贪心,就弄个十台差不多了。到时候赚了钱带你平分,怎么样”
说到底,这十台录像机是大表哥白送的人情。
林蕊在旁边随口问道:“现在录像机多少钱一台啊”
“我有门路,原价买进,三千五。至于现在啊”孙泽拖长了声音,晃了晃四根手指头。
林蕊直接从小板凳上跌下去,摔得她屁股生疼。
敢情芬妮她爸爸的手指头还不值一台录像机啊。呵,真是那个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巨大的贫富差距。
三千五一台,十台就是三万五。
她爸一个高级工程师,每个月工资九十八块五她妈一个工龄二十六年的大夫,一个月到手才九十五。
林鑫赶紧将妹妹拉起来,紧张地问她:“怎么了,蕊蕊,头晕吗先吃颗糖。”
晕,她现在晕极了。她姐怎么这般淡定啊,她一个穿越回来的人都晕。
孙泽兴奋不已,搓着手道:“囤上几个月,等它翻到一万,我就出手。”
刚刚坐好的林蕊差点儿又呲溜到地上。
孙泽笑眯眯地摸摸林蕊的脑袋:“蕊蕊,等哥哥挣了钱,带你去江州饭店吃盐水鹅好不好我们蕊蕊最爱吃鹅腿。哥哥给我们买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