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仗着自己在郎主、夫人面前得脸,心想容奚不过一被弃之子,能翻起多大水花自己无需小心翼翼对待。
却未料,见到容奚之后,却觉他与盛京之时迥异,虽依旧飞扬跋扈,然气势不同往昔,令人心有戚戚。
他将书信置于案上。
容奚示意刘子实展信。通览下来,无非就是“逆子无状”之言,毫无新意。
已然识得不少字的刘子实,看懂其中大半,顿时火气滋生,心中直为容奚鸣不平
若信中所言,尽是郎主真心,那也怨不得郎君心灰意冷,如此漠然。
听信他人谣言,对亲子无丝毫信任,这般父亲,如何叫郎君敬之重之
“郎君是否回信”钱忠忽问。
容奚睨他一眼,慵懒道“如何回信临溪不比盛京有趣,我无事与父亲谈及,不妨就言今日奴大欺主之事,甚好。”
“郎君”钱忠猛地一惊,额上细汗隐现。
然思及郎主对容奚之态度,他不再担忧。容大郎恶名在外,又毫无关心长辈、悔恨自责之言,郎主定恶感更甚。
所谓奴大欺主,不过容大郎骄纵矫情所致,无人会信。
心中恐惧再无,钱忠昂然直立,假笑道“郎君说笑,仆敬重郎君,从无逾越之处。”
“我乏了,你且退下。”容奚不欲多言,作闭目养神状。
钱忠暗中冷笑,遂离。
刘子实怜惜容奚,半跪于案旁,替容奚捏肩捶背,愤愤道“那钱忠欺人太甚”
“去告知刘翁,今夜狡客留宿,膳食随意便可。”容奚吩咐道。
刘子实连忙奔去灶房。
他也不愿让那钱忠尝到美味佳肴
屋内,容奚拾信复观,面浮冷笑。若原身得见此信,定痛苦不堪,他非原主,已觉心冷似铁。
容奚于盛京容氏,不过一随时可弃的污点。
及申时,钱忠施施然直往灶房。
他虽仗势,却也不敢真的破坏规矩,若被人得知他与主人同食,定然不妥。
灶房内,刘氏祖孙捧碗而食,见他行至,漠然以待。
钱忠冷嗤一声,“饭食何处”
他不敢真的欺主,可对这祖孙二人,便无顾忌。不过一看宅人,不得主家看重,有何之惧
刘氏祖孙继续沉默啃饼。
灶房狭小,且煤球煤炉皆被转移隐藏,如今灶台不过三两片薄饼,清晰可见。
除此以外,再无其余吃食。
钱忠心中浮现不安,瞪目问道“晚上就吃这些”
“唉,”刘和抹嘴叹气,目光沧桑,“家中清贫,无力继日,有饼充饥,足矣。”
钱忠愣住,他未料祖宅竟如此清苦,如此说来,就连容大郎君也只能以粗饼为食。
怪不得,他方才见到容大郎君,便觉他似乎清瘦些许。
着实有些可怜,他心中暗笑。
翌日一早,钱忠未及朝食,便急忙返程。早市面摊,其吃食比祖宅要丰富得多,他可不愿委屈自己。
他一离去,容宅重归和乐融融。早膳之美味,非旁人所能想象。
某黄道吉日,新皇登基,依旧延用先帝年号,及次年方改。
容宅院中,容奚面露喜色,置白色糖块于掌心,道“子实,下午去县城,你携此白糖,往锦食轩一趟。”
刘子实惊奇接过,连连点头。
郎君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真的做出了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