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陈二郎顿然惊愣,侧目与之相望。须臾,他朗然一笑,道“临溪一行,意义非凡。”
陈川谷长眉一挑,置盏于案,“技艺为人所有,你们不会行抢夺之事罢”
“大魏有律,百姓当循之。且朝廷会示其嘉奖,名利双收,何来抢夺之说”
陈川谷不与这俩权贵论理,只小声嘀咕“嘉奖之财甚少,百姓不屑。如此一来,何人愿意研创”
然陈大郎耳力不凡,听其所言,剑眉微蹙。然目前所重,当为盛京局势,这般事务,现不便多言。
“川谷,我腿伤已愈,后日可否行路”
陈川谷乜他一眼,叹声道“也可。”
若非职责在身,他真想在容宅逍遥一世,有美食环绕,亦有大郎妙语相谈,惬意非凡。
而盛京,可是龙潭虎穴,充斥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小命不保。
翌日午时,陈川谷来寻容奚,将药方递与容奚,且与他言及离宅之事。
容奚颔首微笑,郑重谢过。
昼夜已过,薄釜可用,今夜不如以新鲜菜品,为他们饯行。
河鲜禽肉等食材备齐,容奚吩咐刘和祖孙于旁协助,将各类辅料摆放均匀。
去肉筋膜、皮骨,切丝后,以酱、酒浸泡须臾。
炉火旺盛,薄釜受热极快,油入锅不过片时,便白烟成青。肉丝乍一倾入釜底,只听“刺啦”一声,直将刘氏祖孙吓了一跳。
容奚翻炒不断,肉香渐渐弥漫灶房,甚至飘入院中。
陈氏二名健仆,正于廊下守护,闻味之后,顿觉口涎欲滴,腹鸣声声。
片刻,釜中复加蒸粉、醋、糖等,以葱白撒之,香味更加勾人食指大动。
刘氏祖孙亲眼见之,真是心服口服。未料这翻炒之术,竟能变出如此美妙的菜肴。
各种菜香逐渐于院内聚集,最终排除万难,飘入客房之中。
陈川谷深吸一口,馋虫涌动,顿时就要离屋看个究竟。
“勿扰容大郎烹调。”陈大郎淡淡启口。
若是忽视其咽动的喉结,必更具说服力。
陈二郎比之诚实,矜持笑道“容大郎技艺精湛,只可惜,明日便要离宅。”
“要不我留下如何”陈川谷哀怨问道。
陈大郎眸光淡漠,“留下也可。”
“罢了,”陈川谷看懂其神色,连忙改口,“若你途中腿伤复发,倒是我之过。”
陈大郎转回目光,落于书页之上,却半天未曾翻动。
陈川谷暗中翻了个白眼。
终于申时将至,二健仆早早备好食案,陈氏三人坐于案后,除陈大郎腿伤无法跪坐,另外两人瞧之贵气天成。
然,待佳肴置案,他们完全遗忘风度一事。
可以说,案上菜色,他们从未见过,但不可否认,色香味简直完美至极。
陈二郎挑箸,肉丝入口,顿觉鲜香异常,且比之软糯煨肉,此肉酥脆爽口,嚼之意趣非凡。
他动口之后,陈大郎与陈川谷方迅速品尝。
三人心中俱慨然万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食物真的不想离开临溪
陈川谷几欲落泪。
至于二健仆,得主人善心允许,至灶房与刘氏祖孙同食,边吃边热泪盈眶。
一时间,容宅只余碗筷撞击之声。
饭毕,除容奚,众人皆腹胀难耐,只好至院中消食。
见容奚于院中铲土装袋,陈川谷不由上前询问。
“奚胖硕,欲绑袋行走,锻炼己身。”容奚笑容和煦,与之调侃。
此时霞光漫天,少年正背光而立,眉目顺融,言笑真挚,陈川谷心中顿生不舍与怜惜,蓦然执其双腕。
“大郎务必保重,明日分别,不知几时重见,待尘埃落定,我必来寻你”
容奚洒然一笑,“奚在此静候陈兄。”
陈大郎忽上前,挡住陈川谷,于袖取一枚环形玉佩,递至容奚面前。
“我惜子实天赋,然明日将离,其无人可授,你执此环佩,至濛山冯氏木匠铺,便可。”
容奚仰首回望,这才发觉,陈大郎比之常人,颇显高大英武。
若此玉是赠与自己,容奚必会拒绝,然涉及子实未来,若是不收,将浪费其学武天赋。
他思虑一瞬,唤来刘子实,令其行礼拜谢,方收下环佩。
陈大郎遂利落转身回屋,淡笑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