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驰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
他情绪好多了,但是眼睛依旧韵着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样,带着种孤注一掷的猩红狠绝。
看见她去而复返,席驰也不意外,稍抬下巴示意,“坐。”
清若看他这要谈话的架势挑了挑眉,没说话,反手关上书房的门走过去隔着书桌和他对立而坐。
席驰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好一会,像是审视,又像是细看。
席驰开口,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沙沙的哑,刚毅而冷沉,“你想离婚吗?”
清若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没有犹豫摇了摇头,“不想。”
席驰稍微拧眉,话也说得公平公正,“我们的婚礼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老爷子为了报恩,给了她好的物质,好的成长空间,也自觉得嫁在席家日后也不会受委屈。
可是老爷子没问过她自己怎么想的,就目前来看,席驰问心有愧。
他答应老爷子的照顾,也仅只是给钱或者说不限制她,他自觉没有用心,也觉得他们之前没什么感情,于她而言,这桩婚姻不公平。
清若笑起来,她本就生得精致漂亮,在灯光下笑起来眉目弯弯,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两分甜软。
“我也觉得对你不公平。”
席驰因为她这句话沉默了一会。
“我以后尽力。”
清若双手搭在椅子两边,听见他这种类似承诺的话语弯了弯嘴角,似乎是有样学样,“嗯,我先前也有问题,我也改改。”
席驰看着她这俏皮模样忍不住放缓了神情,是真的还小啊。
朝她招招手,“过来。”
清若瞪他,这招小狗的手势,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只是表情称不上好。
席驰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扶好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清若来不及疑惑,他右脚已经着地,而后单脚撑着身子,加着扣在清若手臂上的支撑力,站了起来。
清若瞪大了眼睛张嘴却失声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才开始高兴,疯了一样高兴。
“席驰!席驰!你能站起来了!”
清若又蹦又跳的拉着他到处看,不过兴奋一会就发现他只有右脚着地,左脚还是悬着的,高兴的表情一僵,小心翼翼看他的神情,似乎在思考该不该问。
席驰轻声开口,“现在还不能用力,会好的。”
清若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把天花板顶通,“太好了!太好了!快快快……”
清若扣住他的手臂,“快,去告诉爷爷、爸妈还有小臻。”
席驰原本毫无波澜的,可是情绪会感染,她这般高兴,他自然也就放松了严肃的神情,眼眸里带上两分柔和。
他只有一只脚能用力,清若也不敢让他走,把他按在轮椅上推着他往外走,书房隔壁是后来收拾出来的小祠堂,里面供奉着灵牌,因为时常清扫整理,非常干净,只有空气中飘着香的味道。
灵牌边点着灯,都是至亲之人,也不觉得可怕。
清若把席驰的轮椅推到正中,自己絮絮叨叨讲着席驰的腿上前去拿香,点燃之后又絮絮叨叨走回来,递给席驰,实在是开心,所以在这地方她极力收敛可是眉目间都带着笑意。
席驰没觉得不尊重,接过了她手里的香,坐在轮椅上恭恭敬敬弯腰。
清若不让他起身,自己又接过去插在香檀里,“爷爷、爸妈、小臻你们勿怪,席驰这会腿还没好全,我怕他站起来又伤了腿,我先代他,等他自己好全了再让他来给你们赔礼。”
清若帮席驰插了香,又点了自己的,说话间原本脸上的惊喜表情也渐渐压下,成了庄重的尊敬。
完了之后问席驰,“还要说会话吗?”
席驰摇了摇头,清若这才推着他出了房间。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时间也晚了,清若便推着席驰去房间。
他还没洗漱,不过这会一只脚能着地出力,清若便只是在一边扶着他让他借力站稳洗漱。
等席驰在床上躺下清若才放心离开,出门关灯之前轻声开口,“睡个好觉。”
‘啪。’
屋内陷入黑暗,归于平静。
席驰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
哪怕早有预感,但是真的摸到证据证明和席子铭脱不了关系时候席驰还是觉得无比的愤怒和伤心。
老爷子洁身自好,家里的孩子都是爷爷和奶奶两人的血脉,同父同母,虽然性格有些不同,但是从未有人质疑过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
原来,至亲手足在钱势面前如此不值一提。
席驰的性格很大部分随父亲,因为是长子,从小就知道要担起家庭的重任,所以从小便努力学习,沉稳却也情感内敛。
席驰的父亲无一例外是爱这个家的,也爱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但是他更多的表达方式是给大家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让家里的其他人能心无顾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因为如论如何,都有底气和退路。
往前两年,即便是爷爷刚离世那会,席驰都不可能相信为了公司席子铭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席驰在黑暗中闭上眼,父母弟弟之仇不可能不报,既然已经认定了目标,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他要席子铭不得好死。
爸,对不起。
老是和你顶嘴。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