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返程, 明熙一早和应湘母女道别。
父母留下来的事明熙丝毫没有跟应湘提, 她认为对方能感觉得到两位老人小心翼翼且又万分关心她和果果的心。
其实明熙具体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从知道果果是哥哥的孩子后,她面对应湘时总觉得有点尴尬。
如果按照因果论,哥哥因为保护她而离世,果果才没有爸爸,那么现在明熙就要把费忆南推给应湘,让独孤守了四年的应湘有个依靠,让果果有个完美无缺的父亲, 这才是还债吧。
“你这么想”从应湘店里出来后,明熙上了车, 旁边坐着的费忆南听到她那番言论,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睨着她。
明熙没有回复他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只说, “应湘遇到我倒了八辈子霉,我先抢她心爱的男人,又害死她孩子的父亲,最后, 她还要安静站在旁边祝福我和你婚姻幸福。挺残酷的。”
费忆南只冷冰冰地告诉她, “是命。”
“你好残酷啊。”明熙望着他坚毅完美的脸。
费忆南只笑不语, 微眯的璀璨眸中悄无声息埋葬了一个女人的青春,又为另一个女人步步生了莲。
这个女人叫明熙。
谁都别想着碰她。
费臻当年少不更事,仗着二世祖的身份在a大呼朋唤友,明熙像一条耀眼的美人鱼被他一网兜了进来。
她看他的目光却丝毫没有惊艳, “你和费忆南什么关系”
直接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费臻笑了,“这是我哥。怎么了”
“你哥”小美人鱼眸光大为惊喜,“亲哥”
“当然!”他自豪。
费忆南当时从a大出去好几年了,江湖仍有他的传说,这女孩怎么认识他的,费臻心里好奇,一来二去两人就聊了起来。
当时是一场迎新会,两人身为师兄师姐请新来的小家伙们吃晚餐,喝了很多酒。
明熙酒量欠佳,但眼神超倔,在桌子了趴了两个回合,仍坚持起来和他畅聊,“你哥是我妈最优秀的学生你知道不可惜他从商了。”
费臻又不傻,被一个女孩追着问费忆南的问题,于是当即笑着试探她,“可惜的事多呢。我哥今年恋爱了,多少女孩子芳心破碎。”
“怎么可能”她不信,“他说近几年都没时间谈恋爱。”
“你打探过啦”费臻笑地不可抑制。
“当然。我可是要做你大嫂的人。”她笑着醉了。
却是一语成谶。
算算从大二开始,到一毕业她工作没落实好便成了费太太之时,费臻一共认识她三年,那三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她那日酒醒后对他否认喜欢费忆南,让他别在他哥面前瞎说,那时候费臻还不知道后来自己会那么喜欢她,喜欢一个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且还是自己亲哥的女人。
就单纯喜欢看她笑,看她和别人兴高采烈讨论某一件事,也喜欢和她一齐出游,在一个叫做龙川的皖南山镇入住三天三夜玩漂流,那次他记忆深刻,她是他们系最小的女生,却有着庞然大力,她单只手臂划浆,镇定自若固定住船且能彪出去十几米远,然后示威地回望着他在水里扑棱地划地像只雏鸭。
明熙,我看上你了,你跟我在一起好了。
他当时有点狂傲地和她表白。
被泼一身冷水,“谁喜欢连木浆都不会的弱鸡”
他不放弃。
死缠烂打。
整日在她面前晃。
一来二去,全系的人,接着到全校的人都知道他在追她。
费臻不知道这消息怎么传到他哥耳朵里去的。
有一天晚上他来接明熙下课,在校门口百无聊赖玩手机,抬眸看到她走过来心里别提多高兴,立即扔了手机下车抱她,当时她因毕业论文的事满头包,一巴掌拍他额上,其实不太痛,但费臻故意嚷地全员皆知,看到校门口四处投来的艳羡目光,他觉得自己值了,告诉所有人,谁都别打她主意,她是他费臻的女人。
也就是这个炫耀似的行为,让费臻后面吃尽苦头。
他那天晚上隐约看到一辆略眼熟的碳灰色隐形超跑,张扬又粗重的歇在树荫下,像一只蛰伏的兽,可惜当时因为和明熙逗地太开心,一扫而过轻飘飘载着人就走了,如果提前看清那就是费忆南,他想那天晚上,场面就会很难看。
费臻从来都不敢违逆自己亲哥。
他是私生子,当年回费家时养在霍起然身边,一声声地叫费忆南大哥,他们感情算不上多好,因为费忆南多数时候不搭理他,但费臻知道,他自回费家后如果没有费忆南照顾,早被费氏宗族里的其他人捉弄个体无完肤。
费忆南可能自小看尽世间百态的原因,一向是家族这代人中的佼佼者,他小时候寡言少语,学习天分惊人,成年后又辉煌无比,那时候恒基的总部在纽约,他一年恐怕只有十来天在国内,所以费臻当时因为明熙和他闹翻前,其实就已经有了预兆,常年不归国的费忆南,那一年竟然在国内停留了大半年。
也就是那天晚上后,费臻发现事情急转直下。
首先明熙经常找借口推他的约会,有几次被他堵到,她语气甚至闪闪躲躲,说和他走太近怕惹人误会。
他当时气坏了,大声地质问她,以前怎么不说怕误会
费臻,我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她神色认真,然后转身就走,决绝的背影留给他。
费臻那时候还想不明白,认为她又是周期性排斥发作,他撑一段日子就没事了,接着该追的还是追,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可那年新年里,成了他噩梦。
首先是费忆南,一向谨慎稳妥的人,竟然因为和朋友在正规赛道上飙车,方向盘一把打偏撞向了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用当时和他一起的他朋友话说,简直就是鬼使神差,那种低级错误,竟然会让他这个老手犯上,且后果严重,右肩几乎被撕裂,缝了一道十多公分长的巨大口子。
费臻当时得到消息赶去医院,将车速在市区飙到一百二十码,他担心他哥,这是他亲哥,他当然心急如焚。
到了医院,看到在自己亲哥病床前忙前忙后的女人,费臻怔然。
是明熙。
她双眼通红,显然哭过,又装着坚强在病床前嘘寒问暖,眼中似除了刚刚动过手术脸色苍白微微苏醒的男人,再无其他人。
费臻心里第一次相信了,她恐怕是真的爱那个人。
眼神无法欺骗人。
同样的,床上男人看她时的占有欲十足眼神,也提醒着旁观者,这是一对,外人勿扰。
自那天后,费臻再也没有约到过明熙。
她仿佛消失豪无影踪,但如果你去看费忆南,就会看到那个姑娘或雀跃,或担心的忙碌身影。
费臻心如死灰,他想过去质问费忆南,你到底把明熙当什么了
但不过区区两个月不到,他伤刚好的差不多,他就告诉了费臻答案。
明熙是他的新婚妻子。
残酷如斯。
.......
车子到达宁城时一场夜雨来袭,劈里啪啦地敲在车厢顶上,但未敲醒明熙半分。
她睡地极香,美梦中似乎有果果,微微嚷了几声小姑娘的名字。
费忆南轻轻将她头颅扶正,不舍地在她鼻尖上亲昵了几口,方给她拉好毛毯,推门从另一边门下车。
他身上穿的是蓝色衬衫,雨滴掉落的地方似被染黑,一点一点如泼墨,衣领和衣襟上的精致刺绣,气质又不失繁华的尽责当着他那张脸的陪衬品。
雨夜中,司机给他撑着伞,他淡然又漠视的眼,静静凝视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哥。”隔着细雨,费臻叫了他一声。
费忆南眼眸微眯,未应声。
兄弟俩其实长得很像,身高相似,皮肤也相似,冷白色的,在雨中没有打伞的话,即使是在黑夜,费臻那张脸看着都似在发光。
但除了这两点一眼看上去就是兄弟的特征,其他的五官,气质便截然不同了。
费忆南气质偏冷。
费臻则是相反的时刻让人感觉到热烈的气场。
他没有打伞,浑身湿透,眼神倔强,单枪匹马,耀武扬威地堵在他们车头前。</p>
而费忆南的眼,便叫人一时半会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