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忆南一晚上的压抑在她这里轻而易举散去,不自觉就放柔了腔调,“别闹,过来我教你。”
“能有教练教的好吗?薛教练可是国家级运动员出身,若不是伤病早称霸泳坛了。”明熙哪壶不开提哪壶,费忆南脸色立即就变了,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就乌云满天,真是悦也明熙,怒也明熙。
不过,在外头他是冷面上司,回到家里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明熙发那种对待部下的雷霆,看着她软软地在水里扑棱的样子,费忆南脑海里只想到初生的毛茸茸的小黄鸭,怕自己手劲稍微大点就会把她翅膀给折了,于是小心翼翼牵着她,降下火来,“杀鸡不用牛刀,我应付你就可以了。”
“你把人家比作牛刀,你是什么呀?”明熙笑问着他,粉嫩的脸上挂满水珠,样子还挺可爱的。
“那你又是什么?”他眉头微凝,介意那教练对她的称呼,“明小姐?”
“我本来就是明小姐。”明熙哼了一声,正想抓着他手掌,练习一下漂浮,这男人,突然就把手掌撤了。
“你是费太太。”他声音不容置疑地看着她,那眸子也和他发色一样,深黑而不见底。
“可我脑子里只有明小姐时的我。”明熙失落,“我也不想忘记我为什么成为费太太的过程,可事与愿违,说实话,我对你挺陌生的,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好几次把你当成我年轻时的父亲,这几天我常常做梦回到小时候,和父母挤一张床上,张开眼睛,妈妈就端了吃的过来,可清醒后就会失落很久,他们突然就老了,我妈半头白发了,还有我,这个身体根本就不像我的,我从来没有在哪个运动上面耽误了三天,还没有入门。”
这些话,她从来就没跟他提及过。做为丈夫,她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仿佛隔着千里万里。就如此刻,牵最亲密的手,睨最陌生的眼神。
“而你和薛教练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陌生人。”最后一句,明熙知道自己不该说,这很伤人,何况费忆南已经付出了太多。
可既然出口了,哪怕再冷酷,她都想一次性说完,而他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我很感激你,”明熙勉强做出一个甜笑,“在我漫长的一觉醒来后,除了干瘪的身体,你给了我大房子住,有足够的钱花,不用担心起晚了会丢工作,可以碌碌无为而接下来半生无忧,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在漫长的沉默里,费忆南凝眉看着她,终于开了口,“要离开我?毕竟只有我才是你目前人生的意外不是吗?”
果然是商场的老狐狸,毫不留情地击中了她的心。
明熙满脸的水珠,这不是谈话的地方,她大半身泡在水里,然后用纤细的手指,将眼前的泳镜推上去,太幼稚了,居然戴着泳镜和他说话,不过拿掉泳镜,她眼泪就被他看见了,“我十八岁的时候,我母亲叫不要谈恋爱,说我的思想不够能力确定我所要爱的人。那我成年后又怎么选上你的?费先生,你还真是我人生的意外呢。”
这些天她努力让自己成为费太太,过着奢华的生活,出门前呼后拥,对他作息不加过问,她甚至都在努力说服自己,有钱人有几个没红粉知已的?
从问及秦云时,对方一惊一乍地反应便可管中窥豹。
“这个费太太做的真没意思,没有做明小姐时一丝一毫的自在,我们的关系让我烦恼,让我左右为难。”明熙说着懊恼地伸手在水面上拍出一个巨大的水花,让这场气氛严肃地谈话蓦地转变形势,看上去是一名受冷落的妻子对着晚归的丈夫发着牢骚,“你说我该怎么办费先生?离婚吧对不起你多年对我的付出,继续在一起吧,我又不了解你,每天晚上睡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好怕你突然跳起来对我一阵家暴,我真的不了解你,对不起,不该说你家暴......”
费忆南微抬下巴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被家暴这个词刺激了。
明熙还在絮絮叨叨,但声音变浅,带着试探,恐怕这才是她今晚一堆铺垫话后的唯一真相,“如果你那五年间,有了其他喜欢的女人,不要碍于情面,不敢抛弃我,我一点都不怪你,哪个男人能没性生活五年啊对不对?我们和平离婚,再见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