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而是心肺功能支持不了她思考更多的事情。
她需要休息。
沉睡五年的身体尚未从休眠的状态中完全剥离。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忽地,厨房里爆发了一阵陶瓷千军万马落地的声响,明熙被从梦里吓醒了过来。
“一定要这样?”父亲气急败坏地声音。
“为什么要把女儿给他,我不给他。”母亲的声音让明熙心碎,为什么不给他啊,他那么帅。
“忆南,你带小熙走。你妈交给我。”
“我说不准。”
母亲的声音都在抖了。
明熙心里难受,担心母亲下一秒哭出来,这么多年了,要说绝望,辛苦,母亲首当其冲,现在她好了,就要跟自己先生回家,心里确实不好过吧。
可明熙必须要离开娘家。
她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她好舍不得母亲生气,生气伤身,她也觉得可能事情就黄了,费忆南看上去那么温和谦逊,有修养,怎么可能和生气中的岳母对着干。
但是,明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父亲话音落后。
她自己的房门便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他身体裹着一阵风似地,抬手把她抱起来时,明熙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边是被拦住的母亲怒不可斥的声音,一边是陌生男人强有力的公主抱,明熙果断弃母投夫,随遇而安。
她被塞进后排宽敞的真皮座椅里,然后对从另一边门上来的费先生说,“快开走。爸爸会搞定她的。”
费忆南紧绷的一张脸,破功,笑望她一眼。
有人比他还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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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的夜生活在晚间七八点是高峰,大街上各处都塞满了车子,车光霓虹的漂亮自是不用表述,与中央大街一巷之隔的古淮河两岸,如今华灯璀璨,游人如织,大批穿着绿军装的帅哥哥以人肉隔离带的形势,护着摩肩擦踵的游人,有序前行。
明熙看着这些景物,笑了,她的眼睛里也全是这些精彩的东西。
“你看啊,好多人。”她兴奋中指手画脚地邀他看。
怪就怪车厢中没有灯光,他沉默的侧脸在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光影中不甚明晰。
明熙视线从他侧脸上收回来,心里想,他大概还是在气闷中,任何一个女婿被丈母娘那般狠拒,自尊心难免受挫,何况他家世不凡,在集团公司里是总裁,所有人都听他的,母亲一个寻常教授,给他气受,他必须还得憋着,可见他心里有多隐忍复杂。
以上也只是明熙的猜测,而且还猜错了。
到一个商场下车时,车灯完全打开。
她发现他脸上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眼神温和的望着发愣地她,轻声问,“怎么了?”
“我让你和妈妈吵架了。”明熙勉强笑了笑。
费忆南的眼角猛地抽了一下。
安静车库底下,暖橙灯光中的小女人,她脸上带笑,泪珠却一颗颗从眼眶里滑下来,迷茫无措地像个迷路的孩童。
“对不起啊,我不是因为你们吵架。”
他声音紧绷,“是我不好,太心急了。”
费忆南伸手擦去她眼眶涌出的泪,粘在指腹间,温热又湿润,使他的心提着,听到她不断哽咽的声音。
“我不想呆在家里,谢谢你让司机大叔载我来这里,以前这里没有这么多车子的,而且也很大的,现在怎么这么小了?时光让空间变窄吗,五年以前,也好像是更久,大概是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哥第一次带我来这里吃火锅……他根本不会点菜,点的全是虾,各种各样的,说我要补钙才能长高,那一顿难吃死了,我跟他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吃火锅,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吃。”
“他是新手。不会点菜。”费忆南安慰她。
“是的……”明熙点点头,眼泪仍控制不住,她本来想上去去那家火锅店坐坐,母亲肯定不会允许她大病初愈就吃火锅,费忆南会允许的,好像只要她一掉泪,他眸光就会变得无比纵容,他大概很怕别人哭。
可她太没出息,一进车库就闻到楼上餐饮的味道。
她眼泪就开始一颗颗掉,让他擦都来不及,轻柔的指腹一直在她脸颊上滑着,明熙感激他,缓了一会儿,开口,“谢谢你。”
虽然还是很难过,一觉醒来,被告知亲哥哥已经去世五年,坟头草都多高了。
世上,真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可悲的了。
“原来跟我出来只为了哭。”他声音夹着浅浅的失望。
“嗯。”明熙听不出好赖,自顾自地说,“在家里不方便,对我而言是一觉前的事,对他们却是五年前了,我哭有什么意思,反而惹二老伤心。刚好你回来了。我本来就已经快忍到极限了。”
虽然利用了他很不好,还害他和母亲产生矛盾,但明熙真的快憋死了,哭了这一通,她好轻松,“所以,我要再次谢谢你。”
她语气诚恳地。
费忆南单手在车顶上撑了撑,垂首,望向在车里的她,“所以现在重新送你回去?”
“不必,”明熙哭中带笑地仰望着英俊的他说,“你是我先生。嫁先生,随先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