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信言这个人,和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的精明和狠,在工作上面,他向来是没什么情面的。说是总裁特助,但是他所处理的事情,有时候比公司的副总还要多,杂,大。
他是陆止手下的能人,无数人试图挖墙脚未果,私底下聚会,看不过眼的人都要啐他一声,骂他是陆止的一条狗。
认识他的,平日里常有交流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其实很好,只要不牵扯到工作上的事情,日常生活之中他人就超级随和,经常请总裁办的人们吃东西,还会和他们混成一团,特别好说话。
和他熟悉,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知道他的偏执,也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对他也就八个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些人都会费解,陆止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司信言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过去?
陆止是一个好的商人,严格来说人品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绝对不适合做一个恋人,这是所有人在他们的这一段关系之中看到的。
这个人,会把你的所有委曲求全,都看成是理所当然。
对于司信言来说,陆止是他幼年丧父时,陪伴在身边的依靠;是他青春懵懂时,萌发的爱的幼芽;是他将他从黑暗的深渊之中拉出来,给了他全新的人生,他是他追寻了这么多年的,渴望停靠的港湾。
陆止对他不是只有忽视,他对他也很好,像是每天早晨醒来时,像是每晚回家时,都会落在他脸上的亲吻。
陆止对司信言的视而不见,是因为他对司信言的熟悉已经深入骨髓,他们只要回头,就会在彼此的身边,因为太过习惯了,所以总是会忽略掉一些东西。
而这一点点的东西,却是相爱的人之间最不容忽视的。
司信言不是陆止,他不知道陆止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止总是刻意回避他们之间的纪念和感情。但是他清楚,很多时候,陆止并不愿意见到他。
对于司信言来说,促使他离开陆止的,并不是陆止和安素之间的关系,他了解陆止,他知道陆止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曾经见过,并为之苦苦追寻八年。陆止和安素之间的纠葛到底是怎样的,司信言没兴趣知道,他们的关系重来不影响司信言的心。
让司信言真正心灰意冷的是——陆止不爱他,或者说他根本意识不到,司信言需要他的爱。
就像他们说的,陆止从来没有开窍过,哪怕是司信言提出了要求,在他看来都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他总是给司信言一种感觉--
我们都已经同居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怎样?
就好像妻妾无数的丈夫对妻子说:“他们都是妾,只有你是正房,你还要怎样?”
真的要司信言去和外面那些爬不上床的莺莺燕燕说“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妃”吗?
算了,他陆止也不是皇帝。
这么多年,司信言因为这一份求而不得,把自己锁在这个名为陆止的囚牢之中,无法挣脱。一直到直面死亡,才真正地意识到,他等不到了。他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那双眼中,装着满满的自己了。
他都死了,等不到了。
那就不要等了吧。
生命重来第二次,就不要再因为同样的一个执念,继续吊死在那里。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去做,很多想去的地方,因为陆止而没有去。
放下“陆止”这个人,他应该去看一看更加广阔的世界才对。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一死就能死干净的,司信言现在的确是不想见到陆止,更不想和他再有瓜葛。他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再一次陷进入,那这辈子,估计就出不来了。
23:50
陆止前脚进了屋,后脚安歌就给他把灯和暖气都打开了,站在门口表示:“老板,你自己悠着点,我要回去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会上不了班的。”
陆止没理她,安歌也就顺手关门走了。
陆止醉了,又不是不省人事了,既然自己能走上来,那问题就不大。身为老板,他能给自己放假,安歌可没有这样的假期。
这些年来,老板贴身的事情都是司信言在处理,安歌作为特助,忙活的领域基本不存在和老板私人生活重叠的部分。但是看现在情况,她的职业规划可能需要重新调整一下。
不然过两天老板就会因为她死要钱的工作态度,而把她炒了。
怎么办呢,她这样的妙龄少女,真的不想负责这个脑子不是很好,情商极低,私生活一塌糊涂的老板啊!
陆止倒在沙发上,脑子混乱,挣扎着起身喊:“信言……”
没有人应他。
陆止沉默了一会,又喊:“言言?”
屋内空寂得让人害怕。
陆止把脑袋埋进沙发里,一点都不想回卧室睡觉。
床上的被子都被换了,变成了标准的单身汉配置,陆止不想回去睡,他宁可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好歹这上面还有司信言的味道。
“言言……”
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不回应我呢?
混乱的一天,在他昏睡过去的这一刻结束。
陆止不知道,这样黑暗而寂寞的夜,他一个人还要过上很长,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