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思苦想中……
“没有人是一时糊涂。”
门外响起坚定浑厚的声音, 宁安张开的嘴又合上, 微笑着靠到凭几上。
连沉面无表情走进来,躬身对宁安行了一礼,没有看柔嘉一眼,正视前方淡淡道:“周侍郎是三皇子手下第一谋臣,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参与在内,三皇子尚且无法逃过一死,周侍郎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转向柔嘉,他垂眼道:“四公主还要休息, 七公主请回吧。”
柔嘉脸色红白变换,怒道:“本宫在和姐姐说话, 岂有你插嘴的余地!你当初不过是个角斗场的奴隶,要不是本宫可怜你, 你又怎会被四姐姐看上, 又怎么离得开那种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走!”
连沉面色一滞,抿着唇不说话。
宁安笑了笑,道:“正因为他感念你当年一片善心,所以才斗胆劝你一句, 要是你仍执迷不悟, 那我们也没办法。你想救周侍郎, 便自己去向父皇求情,周侍郎筹谋的那个位置是父皇的,我没有资格原谅,太子哥哥也没有。”
“不、四姐姐……”李柔嘉还要说什么, 连沉已经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立马上前,半扶半拖地把她带出大殿。
连沉走到床边,在脚踏上坐下,大抵是因为刚才柔嘉的话,脸上露出一抹不愉快。宁安看他这模样,又忍不住想摸摸他了。好似看出宁安的想法,他主动把脑袋拱过来,在她眼下拱了拱,撒娇一般:“殿下。”
宁安噗嗤一笑,十分配合地放了只手上去。嗯,手感果然很好,要是前几天她能摸到,可能压力就没这么大了。
“殿下当初真的是因为和七公主赌气,所以才要了连沉的吗”怀里声音闷闷的,好像有些不甘心。
宁安笑了笑,歪头道:“谁说的,分明就是看到一个小可怜,一直在对我摇尾巴,想让我把他带回家。”
连沉紧抿的唇挑高几分,偷偷笑了。
几日后,宁安在天牢见到周月棠。他神情颓丧,身上穿着肮脏的囚服,看起来用过刑,衣服有些地方已经破了,露出红褐色的血污。从前谪仙般的一个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任谁看了也不甚唏嘘。
连沉紧紧盯着宁安的表情,生怕她一时不忍,对周月棠旧情复燃。然而他实在想多了,宁安只是在牢门外摆了张太师椅,然后命人拿了刀子和碗来,指着牢笼里的人,说:“来,给他胳膊上划一刀,放碗血。”
周月棠蓦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她,眼中满是屈辱与愤怒:“李宁安,你敢这么对我!”
“为何不敢”宁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笑:“周侍郎,你在我胳膊上划得那一刀可是真疼,我如今还你一刀,不过分吧”
周月棠难以置信,看着牢门外淡笑讥讽的女子,他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当年那个,“月棠哥哥月棠哥哥”叫的小女孩儿联系起来。她怎么可能忍心这么对自己!
宁安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头就着连沉的手喝了口水,冷不防被烫到,“嘶”了一声。
连沉也不问,动作自然地将茶盏收回来,翻着盖子轻轻给她吹凉。
那个曾经被他同情怜悯的小奴隶,他曾经还想救他,可现在,他取代自己的位置站在她身旁,自己却成了阶下囚!周月棠看着他们,气得牙齿打颤!
宁安看他一眼,见他面色难看至极,叹了口气,道:“关于柔嘉中毒一事,相信你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我并不指望你道歉,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周月棠,在你心中,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被你怎么对待,都是自作自受吧”
周月棠已怒极,口不择言:“难道不是我何曾逼你对我好过那都是你自作多情,与我何干!”
宁安冷笑:“其实我很不明白你的逻辑。好吧,我这么说,因为我拆散了你和柔嘉,所以你恨我可是当年你是完全有权利拒绝母后的要求的,就算仕途上有些阻碍,可并不妨碍父皇对你的看重,三皇子对你的依赖。是你自己没有拒绝,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又凭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周月棠眉头攒紧,心有不甘,喃喃:“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的确不懂。”她轻蔑瞥了他一眼,冷笑:“我只知道,你舍不得权势,也舍不得美人,什么都想要,所以才会什么都没有。”
如钟声响彻,周月棠身形一晃,惘然无措。</p>
宁安站起来,看了眼狱卒送来的刀子和碗,点头:“给他送进去。”她不是来打嘴炮的,周月棠曾经给她带来的痛苦,她必须要尽数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