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参军,是为了你好,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不善,还有着不耐烦。
连沉头垂得更低了,他道:“我很感激殿下。”
宁安道:“既如此,你这大半夜的跑来淋什么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觉得他这幅样子看起来十分没骨气,连她以前瞧不起的那些昏君还不如。摇头道:“你不要老想着那些儿女情长,一个男人,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你在武学上有过人的天分,去了军营,学到的一定比在公主府要多。若是上进些,有朝一日建功立业,哪个女子不会求着嫁给你……”
她说着转向他,突然咬了下自己舌头。
少年前一刻还幽暗绝望的双眼,此时重燃希望,变得亮晶晶的。宁安呆滞了,她……她说什么了
在她愣神之际,连沉已经道:“我、我会上进,会建功立业,会带着功名回来见公主。”
宁安:
她觉得他可能有哪里理解错了。
下一刻,他脸色涨红,似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托住她一只手按在他脸颊上。眷恋而又温柔的仰头看她,发誓一般郑重:“那殿下,你、你愿意等我吗”
宁安气笑了,一脚蹬过去,把他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沉脸上的兴奋消失,只剩下茫然。
“你是癞吗”她是怒急攻心了,想也不想就讥讽出口。
连沉原本绯红的脸颊瞬间白。她的羞辱指戳人心,让他无地自容。可不是吗他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他这么个出身,就算当了将军,也比不上那些一出生就喊着金汤匙的世家子弟。她和周侍郎站在校场边那一幕,郎才女貌,宛若璧人,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而他,他一辈子都变不成周月棠那样的!
宁安犹觉得他不开窍,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儿女之事,实在是根朽木。不想再说出什么伤害他的话,干脆站起来背过身去,命令:“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给我去军营报道!”
身后有片刻的静默,接着是衣料和地板的摩擦声,她等着他离开,然而下一秒,一股寒气从背后贴过来。她措手不及,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锢到怀中!
“放肆!”她惊呼一声,然而身后的人却像是打定主意,铁壁在她腰间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融到身体里。宁安开始慌了,但她又不敢呼救,若是被人看到这一幕,连沉就完了,他完了,她这第一个世界也完了……
“你敢动我,本宫要了你脑袋!”
“殿下……”那因为受寒而沙哑的声音贴在耳侧,可怜巴巴的,像是小狗呜咽。
莫名,宁安心里的那点恐惧没有了,她隐约能感到他的孤注一掷,却是到此为止,再进一步的任何动作都没有了。果然,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会儿,身后的温度突然撤走,等宁安回过头时,室内地板上湿哒哒一串脚印,门扉被打开,人影早已消失。
宁安愣了愣,倒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头疼得要死。
第二日,连沉一大早便收拾好包袱,宁安命人给他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她虽然不满连沉偷偷摸摸对她起了那种心思,但是在他生活上,还是不敢大意。然而那么多东西,连沉只随便拿了足够换洗的衣服,两本武九给他的书,其余就再没有了。
走之前,他来到金玉院道别,却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站了站就走了。宁安坐在窗边,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黛蓝看了她手一眼,忐忑道:“回殿下,奴婢找府里的大夫来看过,说是积病已久,今日突然便爆发了。想来……想来是下午的药里有些和他病症冲撞之物……”
宁安心里升腾气火气,她叫人给连沉检查身体的目的就是看他的健康状况,谁知现在反弄巧成拙,一时间,她又恼恨那些大夫失责,又怪自己太不小心。
“开新的方子没有”抚了抚额,她问黛蓝。
“开了,正在炉上煮着。”黛蓝抬头觑了眼公主疲惫的脸色,轻声道:“殿下今日也乏了,先回房去歇息吧,这里奴婢会派人来照顾。”
宁安摇头:“等他烧退了我再走。”
黛蓝脸色一变,疑心自己听错了。公主竟要亲自照顾这么个小奴隶,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满心疑惑,可她也不敢多问,既然公主不走,她也就只有留下来帮着煎药了。
听到黛蓝出去的声音,宁安拧干了帕子,坐在床边给连沉擦汗。这人在梦中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相,浓眉紧拧,唇角颤动,宁安想去听他呓语些什么,可刚低下头,这人便突然睁开眼睛。宁安正微微侧耳俯在他面上,忽闻呼吸浓重,偏头一看,就看到双漆黑的眸子怔愣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