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沉沉默着不说话。
宁安再问:“说!”
他这才扭头,稍稍抬起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宁安气笑:“你是不是还要说,是这书先动的手啊?”
连沉摇摇头,认真纠正:“书又没手。”眼看宁安要发飙,他赶紧站起来道:“我只是想看看,结果有只猫偷我的汤,我去抢,汤水就洒在书上了。连沉怕殿下责骂,想去窗边看看脏了哪几页,谁知不小心失手……”
宁安淡定盯着他:编,你继续编。
看她这幅模样,连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冲她心虚的一笑:“殿下,我明天就去给你买本一样的回来!”
说着爽朗一笑,大白眼晃得宁安心神一乱。她哭笑不得,想责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无奈道:“下次再敢这样浪费别人的心血,本宫决不轻饶!”
不再看他一眼,宁安转身回到屋内。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对这傻狗太宽容了,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过了两日,黛蓝还是没有回来。宁安平日起居都是她在伺候,一时换了人便觉得有些不习惯,再加上釉青这几天神色闪躲,常常哀声叹气,宁安察觉到不对劲,逼问一番。釉青起初不愿说,后来见宁安是真的担心黛蓝,这才哭着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原来黛蓝在跟着宁安出宫之后,就和公主府后面一家酒肆老板好上了,两人来往近一年时间,前半段发乎情止乎礼,后面就有了些别的动作,紧接着,黛蓝就怀上了。她是公主府的人,更是宫里的人,莫说珠胎暗结本就为人所不齿,这种行为还犯了宫规,死罪难逃活罪难免。无奈之下,她就起了偷偷去打掉的想法。
那酒肆老板是家中独子,前任妻子早逝,膝下无儿无女,正盼着能有人给他传宗接代。听到黛蓝怀孕的消息,他也顾不得其他,就趁着黛蓝出门的日子,将人劫了去。釉青本想让武九去把人带出来,然而又怕黛蓝这种行为暴.露,惹来闲言碎语,反而耽搁她下半生,就只能憋着不说。
宁安怒而拍桌,道:“出了这种事,你们怎么不想着先告诉本宫,难道本宫还会不放你们走吗?”
釉青哭着道:“我们知道殿下宅心仁厚,并不曾怀疑殿下,但黛蓝姐姐她……她就是不想离开殿下呀……”她俩是从小跟着宁安公主的,公主虽然行为跋扈,但却十分护犊子,没有苛待过她们。何况如今公主还性情大变,对她们关怀备至,她们哪里舍得离开。
宁安扶她起来,道:“可你们毕竟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跟本宫一辈子。”
釉青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听到宁安这么安抚自己,忍不住又落下几滴眼泪。宁安觉得跟她说这些可能还太早,干脆留她一个人在屋内哭,自己出门命人去那个酒肆找人,同时也带去话,说若是真想娶黛蓝,为何不能正正经经扮个喜宴。不论如何,先将人送回来再说。
吩咐完回到屋中,釉青已经擦干泪痕,畏畏缩缩看着她,道:“殿下……有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黛蓝姐姐从未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说出去,连奴婢也是出了事才知道的,那酒肆掌柜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其实……其实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
她欲言又止,好像很害怕,又很不忿。宁安好奇:“你知道是谁?”
宁安坐在榻上,一手扶额,不一会儿,连沉被带进来。他的笑脸在看到宁安皱着的眉头后缓缓消散,犹豫片刻,走上前来,在榻前的脚凳上坐下:“殿下,我又做错了什么?”
宁安盯着他,问:“黛蓝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连沉眼睛里露出一丝慌乱,又很快被无辜替代,甚至有些不明所以:“殿下是指什么事?”
宁安不说话,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
连沉微微一笑,握住她垂在榻外的手,去看她涂着蔻丹的指甲:“黛蓝跟了殿下很多年,如今有个好的归宿,殿下不为她开心吗?”
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只是随便打发了一个丫头。可宁安记得,他当年进府时怕生,做什么都畏手畏脚,黛蓝对他也算颇为照顾。然而现在,他亲手设计了黛蓝,却是面无愧色,甚至还瞒着她!
一把抽回手,宁安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如果她想嫁,本宫自然为她高兴,你在背后给人家设套算是什么意思?哪本兵书这么教过你了?”
“没有谁教。”连沉抬起头来,说:“连沉知错,殿下别生气。”
一看就是不知错在哪里!宁安叹了口气,揉了揉他那一头柔软的头发,道:“过几日你就要回军营去了,听说是要跟着威远将军去北疆?这次是真的要上战场了,本宫不想让这件事乱你心神,但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尤其是于你有恩之人。”
连沉面露温柔,道:“连沉记住了。”说着,趁宁安不注意,在她手背上飞快亲了下,然后抬起头来,像是偷到个宝物,羞赧又开心的冲她笑。
而宁安却是别过脸,心中郁郁难言。
没过几日,连沉再次离开公主府,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赵平,而这次,他将去往遥远的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