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跟着顾山,在黑暗中亦步亦趋的走着。
顾山人长的高大,腿也长,走起路来毫不费力。苏婉则从小养尊处优,从未走过远路,所以跟的特别吃力,没多久便气喘吁吁,越走越慢了。
顾山感觉到,默默的放慢脚步。这样走了大半时辰,才终于到家。
苏婉累的浑身散了架,却不敢说什么。
经过一路的相处,她发现顾山的性格和王婆子截然相反,总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全身笼罩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苏婉敏感的想,或许他并不想娶自己,只是迫于王婆子的压力,才不得不答应。
其实也能理解,以苏婉现在的样子,正常男人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这样一想,苏婉更加不敢招惹顾山。生怕惹的他不悦,突然把自己赶走。
她目前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又是三更半夜的,若是流落街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舅舅家的人已经熟睡,顾山领着苏婉直接来到主屋边上的一间破旧柴房。里面堆满了稻草、木材以及一些杂物,只在角落里搭了张简单的木板床。
苏婉瞧着床下放着双男式布鞋,墙尾拉了根绳子,绳子上担着一件男式外衫,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这里……不会是你的房间吧?”
顾山撇了眼她震惊的样子,淡淡道:“舅舅家人口多,屋子不够住。这里虽破旧,却也能遮风挡雨。今晚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说着走到床边,将床铺稍稍整理了下。而后自顾自的拿起一捆稻草解开,平铺在地上。
苏婉奇怪的问:“你在做什么?”
“铺床。”顾山说着,又解开两捆稻草,将草铺的厚厚的,而后鞋也不脱,直接往上面一躺。
苏婉瞪大眼睛,“你就睡这里?”
“不然你睡,我睡床上?”顾山冷淡的说。
苏婉顿时噤声,让她睡在稻草上,她肯定睡不着。别说睡觉,光看着顾山躺在上面都觉得脏。
顾山见她不说话,倒也没勉强,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快点睡吧!睡前别忘了吹蜡烛,这里全是柴草,万一引发火灾很危险。”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苏婉不再搭理她。
苏婉却是一阵踌躇。
她还未成婚,怎能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若是让人知道,这一生的名节岂不毁了?
可是,王婆子家是真的穷,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若是不住这里,秋夜寒凉,又能去哪里?
她踌躇了半天,最终认命的跑到桌边将蜡烛吹灭。心里豁出去的想:妓馆都住过了,还怕什么名节被毁?也不在乎这一晚了。
她磨磨蹭蹭的爬上床,却发现这床上铺的也是稻草。只是多加了层床单而已。
好在床很干净,似乎新晒过,有阳光和干草混合起来的清香味。以及……顾山身上特有的男人气息。
想到这张床原本是顾山睡的,苏婉的又是一阵别扭。心里却在想: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说都说不清。
不仅这件事,包括被卖到妓院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人言可畏,她被困将近一月,谁会相信她还是清白之身呢。
想到这些,苏婉的心情一阵沉重。
顾山倒是规矩,竟然心无杂念,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苏婉暗想:这人虽然看起来冷了点,倒是坦荡,没想占她便宜。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这张脸太过吓人,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苏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没过多久,竟然也睡着了,还睡的特别沉。直到第二天,院子里的公鸡打鸣,这才醒过来。
苏婉困顿的睁开眼,一见周遭的环境,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小穿的是绫罗绸缎,盖得是云丝锦被,入睡前,闺房里还得点上安神香。生活大小,无一不细致讲究。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睡在如此破乱的柴房里。
这个时候,地上的顾山也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
他一醒来,便本能的朝床上的苏婉看去。却见她正坐在床上,睁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看。
昨晚光线暗,顾山并没有将她看仔细。如今再看,却发现这个姑娘虽然毁了脸,一双眼睛却灵气极了,仿佛一对璀璨夺目的宝石。
而她安静坐着的样子,更是透着一种说不说的气质。
很文静,很安详,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变静谧了。
顾山一时间看出了神,半响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站起。
他熟练的将干草从新捆好,并放回原处,而后对苏婉道:“你起来洗漱一下,一会儿随我和舅舅和舅母打个招呼。”
苏婉其实不想去。
他和顾山共处一室,虽相敬如宾,但外人未必这么想。一会儿顾山的舅舅舅妈,还不知道怎么看她呢。
可顾山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话便出了柴房。
苏婉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