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丫鬟画眉急急来报:“小姐,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苏婉放下手中绣帕,抬头问:“可知为了何事?”
画眉撇了撇嘴,气不平的说:“老爷想给小姐再多添些嫁妆,夫人不同意,就这么吵了起来。”
一旁的奶妈刘婆子听了,顿时生气。骂道:“老太太不在了,夫人就欺负小姐。仗着生了个儿子,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老太太还在,她哪有这个胆。”
苏婉面色不变,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主仆三人来到大厅,远远就听苏夫人在发脾气,“你把这么多嫁妆都给了婉儿,那云儿、晴儿怎么办?她们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苏老爷大怒:“我怎么偏心了?你也说云儿和晴儿是我女儿,难道我会亏待了她们?还是说,你觉得我苏万宝连女儿的嫁妆都给不起?”
苏夫人叫嚣,“你明明就是偏心,婉儿的嫁妆都已经堆满一库房,你还要再添。可云儿呢?云儿只比婉儿小一岁半,却连她四分之一的嫁妆都没有。”
“那是婉儿生母留给她的,你眼热个什么劲?有本事你也给云儿、晴儿留一库房。再说了,婉儿要嫁的是当今县令。云儿、晴儿若是也有这福气,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照着婉儿的嫁妆单,同样给她们来一份。”苏老爷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苏夫人捂着心口,气的浑身发抖。
苏夫人并非苏老爷的原配。
当年,苏老爷最先娶的是苏婉的生母秦氏。
秦氏是扬州城首富的嫡女,嫁给苏老爷时,带了整整六车的嫁妆,当真是堆了一库房。
可惜秦氏身子弱,生孩子的时候没受得住,难产死掉了。
苏老太太见苏婉刚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心疼的不行。后来又见苏婉遗传了秦氏的体质,从小就体弱多病,更加不放心。便将其带在身边,一口米糊一口药的,小心翼翼的养大。
可能亲自带的比较亲,后来苏夫人从通房抬为妾室,连生二女一男,苏老太太还是最喜欢苏婉。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苏老太太怕有了继母,苏婉这个没了生母的孤女受委屈,愣是不准儿子续弦。
所以苏夫人做了整整十四年的妾室,直到两年前苏老太太去世,苏老爷看在她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这才将她扶为正室。
苏老太太一死,苏夫人就渐渐暴露了真面目,对苏婉越发的怠慢。
好在苏老太太临死前,给苏婉定了一门好亲事。
做布匹生意的傅家。
傅家虽没有苏家富庶,但家中有个十四岁便中了秀才的儿子傅云飞,前途不可限量。
因着这门亲事,苏老爷很重视苏婉,平日对她十分袒护。苏夫人心中虽嫉恨,却也没有办法。
如今傅云飞年纪轻轻,竟一路迎风破浪,先是中了举人,又中进士,还谋得县令空缺。往后仕途,当真不可估量。
苏老爷简直将他当成了宝,生怕他身价一高,就看不上苏家这商户之门。区区嫁妆算什么?若真能做县令爷的岳父,往后有的是好处。
门外的苏婉听了父亲和继母的对话,只当父亲终究向着自己,内中微感安慰,悄悄退了出去。
苏夫人因着这事,却是气的不轻,午饭都没吃。最后气的狠了,又犯起头痛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自艾自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就因为出身卑微,所有人都瞧不上她。老太太到死都没让她当正室,老爷倒是将她扶了正,可心底里还是看不起。就连苏婉那小丫头,也从未将她当作母亲。平日里见到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苏夫人越想越恨,又气苏婉命好。当初定亲的时候,傅云飞不过是个秀才。谁曾想,这才过了四年,竟就做了县令老爷。
苏夫人一连气了好几天,可再气,又有什么用?苏老爷十分重视这门婚事,根本由不得她。
很快,两个多月过去,离苏傅两家的大婚之日就剩两天了。
这天,苏婉提出要去乡下祭奠老太太,想和祖母做个告别。
苏老爷知道苏婉是老太太一手带大,两人感情十分深厚。想着乡下也不远,早上去,下午就能回来,便同意了。
谁知苏婉出门没多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久久未停。
苏老爷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担心。后来又一想,苏婉是坐马车走的,身边跟了婆子和小厮,应当不会有事,便又放宽了心。
哪知中午的时候,和苏婉一同出门的小厮急急跑回来报,说马匹被雷电所惊,跑脱缰了。苏婉从马车上颠落,滚下山坡,不见了踪影。
苏老爷一听这消息,顿时急坏了,立刻发动全家人,一起去找苏婉。
苏夫人为表现出对苏婉的关心,也跟着一道去了。
刚下过雨的路,十分难走,一行人赶到苏婉滚落的地方,已经将近傍晚。
苏老爷站在山坡上看了眼,发现山坡又陡又滑,不好直接下去。而山坡下面,是一条河流。
他担心苏婉滚落河中,被水冲走,便立刻派人到山坡下面,沿着河流寻找。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晚。苏夫人踩着泥泞山路,鞋子早已湿透,浑身脏兮兮的,又累又饿。
她暗暗后悔,早知这么难找,就不充面子跟过来了,简直活受罪。
瞧着周围没什么人,苏夫人便找了个隐秘的灌木丛,坐下来休息。打算一直躲在这里,等到找完了再回去。
谁知山间蚊虫多,苏夫人坐下没多久,便被咬了好几口,恼的她不停的挥手又跺脚,不得安生。
就在这个时候,脚上冷不丁的踢到一物,触感还有些软。
苏夫人觉得奇怪,扒开杂草就着月光一看,竟瞧见一个身形细瘦的姑娘,浑身泥污的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再一细看,不是苏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