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外城开始找,我觉得这一波拐子之所以这么反常,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他们急着离开汴京城,也许老包那边的封城令还没下来,他们已经遛了。
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显然很多,我已经不止一次在临近城门的地方看到府衙里的熟脸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封城令下达,但可以允许家在城外的百姓持身份文书出入,我在城门口一直盯着,没有发现有人携带可疑的孩子,倒是看到一个长相俊俏目光浑浊的青年男子在不远处的酒肆二楼隔窗张望了很久。
我兴奋地过去看了看,很是失望。
只是一个普通的采花盗,在忙着踩点。
之所以断定这名青年男子是采花盗,一是他身上血气颇多,看人不论男女,总往下三路招呼,二是他面带潮红欲色,目光紧盯着楼下走过的美貌少女,绝非是寻常的贪色多看两眼,我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浓重的欲念。
为防误会人,我从背后拍拍他,在他回头的时候招呼了他一肘子,对他瞪圆了眼睛,这是眠语术,我从雪玉娇的天魔大法里悟到的一种神奇功法。
正统阴癸派的天魔大法是要天魔音配合天魔舞,以歌舞融入武功,扰乱敌人心智,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练至顶层甚至可以颠倒阴阳美丑,使得中招之人记忆混乱,把丑女当天仙,把天仙当母猪,我弄不来那个,套几句真心话还行。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采花盗说:“江冲。”
我又问他:“看那姑娘啊?”
采花盗嘿嘿直笑,对我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挺俊俏的眉眼看上去猥琐之极。
我想了想,问他:“采花这事,做过几单了?”
采花盗想了想,脸上忽而露出一些痛苦的神情,我几乎以为自己误会人了,刚要收回眠语控制,就听见他喃喃地说道:“记不清多少个了……”
我摸了摸采花盗的后脖颈。
我本来没准备杀人,但在茶馆听人闲聊的时候说起,此间的律法十分宽松,除非实在罪大恶极,判处死刑的极少,像我昨天杀的那几个,无一例外都是杀人放火的惯犯,手底下无辜的人命不止一两条,朝廷挂出的通缉文书写明了生死不论,杀贼有赏,而这个采花盗一不在通缉文书上,二没有杀过人,硬要扭送官府,据说至多一个刺配流放。
刺配流放,就是脸上刺个青,然后赶到穷山僻壤去服役,或者赶到边疆自生自灭,碰到运气好的,还能自己跑回来。
我觉得这不行。
我小心地杀了采花盗,然后找了个地方把他烧了。
用的是我十三门奇功之一的《天火法》。
其实《天火法》并不比《冷尸法》要差,排在《冷尸法》后面的原因是我的私心,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一巴掌下去直接把人连皮带骨烧成飞灰的功法,当初创它也是手误。我很少动手杀人,一旦决定杀人,必然是因为这人触及到了我的底线,而能够触及到我底线的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到罄竹难书的人,《天火法》烧得太快,一点痛苦都没有,这样不好。
但不可否认,用它来毁尸灭迹是最好的。
一下午无功而返,我回去的时候展昭还没回来,看包大人的意思,是准备熬个夜。
前堂的事倒是不影响府衙后院,今天下厨蒸的是包子,让衙役们方便外带出去吃,我让赵虎给展昭带了几个包子,自己也咬着包子回到后院,正好撞到陈娇娘。
陈娇娘见到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我又咬了一口包子,也装作看不见她。
我对不喜欢的人,一向都是视而不见的。
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去,陈娇娘忽然叫住我,我回头看向她,她的眼睛有一点红,还有点肿,应该是哭了很久。
陈娇娘看上去有点怕我,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抬着头看我,她说道:“戚姑娘,我过几天要走了,不会再碍着你的眼了,但是……”
我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陈娇娘用哭一样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有本领的江湖人很厉害么?我守了两年,两年……戚姑娘,你就算会武又怎么样?展大人就算喜欢你,他也不会娶你的,你就等着吧,等圣旨下来……”
她又抽泣了一会儿,我听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说小皇帝的一个叔叔宁王的女儿也喜欢展昭,并且喜欢得轰轰烈烈,只等着十五及笄就会求小皇帝下旨赐婚,这两年展昭一个大好青年摆在开封府里却连个媒人都没上过门,就是因为这个。
我伸手抠了抠脸颊,随即嫌弃地皱眉,我想起白天就是用这只手杀的人,陈娇娘却误会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绕过我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