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 萧与时回来了。
沈如磐就坐在客厅, 听见大门那边的动静赶紧把绕着腿边打转的波斯猫抱到怀里,低头给宠物顺毛——一副不是刻意等待他的样子。
争执过后再照面的氛围总是有些压抑。萧与时的目光落到沈如磐身上, 隔了一会开口:“我和费恩医生通了很长的电话。费恩医生坚持说只有1例患者和你有类似情况, 十几例的说法属于捏造。至于这当真是否涉及医疗欺诈, 费恩更是否定。”
他又道:“我已经委托基金会律师启动内部自查, 真真假假需要几天才能得出结论。如果欺诈属实,不论是道德层面还是法律层面我都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沈如磐知道自己着急说错话, 但也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回应她的质疑。
她看着他,内心五味杂陈, 片刻才问:“那唯一的1例患者, 费恩医生怎么说”
“他坚持认为是使用不当。”
“你认为呢”
“谣言真假一时难辨, 而费恩医生诚信度尚可, 目前也无不利的证据指向他, 我倾向等待自查结果。”
是的,且不说萧与时,就说沈如磐自己,她和费恩打过那么多交道, 一直认为对方是一个严谨的医学专家, 和医疗造假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沈如磐不太自然地从喉咙里嗯了声,萧与时点点头, 又道:“我该走了。”
“什么”
“我接到极深地下实验室的电话,那边说遇到了几个难题,希望我赶过去看一看。”
沈如磐错愕, 不过工作不能耽误,她说:“我帮你收拾行李。”
“不用,我自己来。”萧与时语罢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以往分别的时候,他再忙也会挤出时间和她亲密温存一会。但这次不同,他花了较长一段时间整理好资料,而后换衣,拎着行李箱下楼。
沈如磐当然知道他态度发生改变是因为刚才的争执。她也没有主动说话,面色复杂抱着猫,看着他走到玄关。
一切准备妥当,只需道别。萧与时转身回头,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开口:“过来。”
她下意识想迈步,但脸上挂不住,恰是犹犹豫豫的短暂功夫,她怀里的猫跃出去,热情奔向主人。
她迈步向前不是,不向前也不是,堪堪尴尬地立在原处。
他蹲下伸手爱抚猫。小东西轻轻细细叫了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主人的腿,软萌的模样可爱极了。
许久后他抬头,一双眸子凝视她,里面的情绪平静如常,不显山露水:“你明天也要归队了,打算对大家说实话吗”
沈如磐哑然两秒,缓缓答一句:“我还没想好。”
昨晚他告诉她,她只是沉没成本太大不肯倒下。其实不是的,由始至终她不想连一个谢幕的机会都没有就黯然退场,可惜这个决定和萧与时的期望相违背。
她没有过多解释,他也不再追问,单单说:“实验占据我太多时间,我已经向学校提出交接申请,一旦院方批准,委派其他教授过来,我便会回到柏林跟进医院的争端。我会尽量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但我……”
“你不用说这些,我没有埋怨你!”沈如磐急忙否定。
她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暂时没有往下说。而她也不知道如何修复争执后的裂痕,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
最终僵局依然由他打破:“如磐,假如往后你再也不能滑冰,你看见我还会有最初心动的感觉吗”
问题太突然,她愣住。
他垂着眼帘静静等待一会儿,修长的手拍拍猫咪的脑袋,小东西呲溜回到她身旁,而他起身拉开门离去。
屋内一片寂静。
萧与时从来都不是一个靠繁忙冲淡心中烦闷的人,但是一抵达西北极深地下实验室,面对那些深奥晦涩的科研阻力难题,他确实淡忘了那日的争执。
他曾向学校提出交接申请,原以为至少要二周才能得到答复,没想到三天后就接到了穆勒教授的电话。
而穆勒教授开口的第一句话是:“karl,你得罪谁了吗”
萧与时正沉浸在高纯锗阵列探测器出现的异常电信号,淡淡反问:“什么”
“你的陈年旧事——抄袭门又被人翻出来了。”
所谓的抄袭门,是萧与时破格担当柏林大学终身教授那一年发生的事。</p>
起因是萧与时是华裔,也愿意提拔华人学生,故当时带的博士生里有好几位华人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