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朝的冬季是极为阴冷的, 寒风凛冽穿堂而过, 誓要将人也冻脱一层皮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神色匆忙的宫女太监面色焦急凝重,心头压着的那块巨石竟比清冷的冬天还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尚还在睡梦间,白厌离率领千军万马攻破皇城, 沉重锐利的军队踏碎了皇城的满室安逸, 鼎盛的楚月王朝终究断了最后一口气数。女帝白厌离身穿盔甲,一脚踹开了金碧辉煌的城门, 下令无论皇子公主, 一律格杀勿论不准放过。
破碎的雪片轻慢落下,将皇城的朱甍碧瓦染得一片雪白,把血腥恐怖的人间地狱隐藏在银装素裹之中。
王朝破碎,护国大将军云朔远在边塞, 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帝将自己捧在心尖尖的女儿抢进宫里为妃, 做尽了那些淫|秽之事。若早知白厌离心狠手辣不念旧情,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将她收留在府内, 为瑶瑶惹得这般祸事。
华丽贵气的寝宫内,云瑶身戴沉重铁链,被宫女剥了衣裳,全身只罩了一层轻柔鲛纱, 床榻上的女子肌肤胜雪,娇躯美好无瑕,只可惜她双目紧闭, 饱满的樱桃唇冻得惨白,添了几分病弱娇柔之色。
珠帘外的香炉袅袅升着轻烟,美人掩映其后,悬旎了几缕旖旎春色。
大门被人恭敬推开,新帝沾满了雪的血靴踏入寂静的寝宫,她冷若冰霜的黑眸淡淡一扫,守在屋内的宫女们颤抖着身子纷纷畏惧地低下头颅,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白厌离挥袖径直走向床榻,宫女们动作小心地转身鱼贯而出,太监细心地掩好了木门。
白厌离一步一步走近,床榻上的女子似有所察的睁开眼睛,眼神尚还有些朦胧和懵懂,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眸明净透亮,哪里还有往日的娇贵气势。白厌离阴冷的眼眸滑过一抹狠厉,她毫不怜香惜玉地扣住女子的下巴,似笑非笑:“云瑶,最后你还不是落到了朕的手中。”
白厌离手上用了力气,很快,指尖所触碰的地方便泛起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白厌离倏地松开了她,红唇狠厉的勾起:“曾经你施加在朕身上的痛楚,朕要你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直到你求饶。”
“你不是最喜爱你那文武双全的表哥吗朕今日就叫人捉他回来,当着满朝文武将他剥皮抽筋,高高悬挂城门示众。”白厌离倾身在她耳旁轻轻说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惹得身下的人一阵轻颤。
察觉到女子的畏缩和惧意,白厌离的指尖缓缓往下游走移动,挑开雪白娇躯上的那层轻纱,她长了薄茧的指腹慢慢的摩挲着如羊奶般凝白的肌肤,红唇邪气地翘起来,像在抚摸世间最珍贵有趣的宝贝。
云瑶打了个冷颤,倏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守在外面的贴身丫鬟明月匆匆走进来,清秀脸蛋上满是关心。明月扶着云瑶起身坐好,用绢子点点按压擦去云瑶脸上的湿汗,声音关切:“小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无碍……”云瑶抬指轻轻揉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揉按了小会儿,梦中那股阴冷的感觉终于散去。云瑶浑身有些无力,她扭头看向明月,清艳的小脸扬起浅浅的笑容:“明月,什么时辰了。”
“快申时了,小姐你饿不饿现在还未到食晚膳的时辰,奴婢去给小姐准备一些糕点吧。”明月看着云瑶冒冷汗的白皙脸庞,轻声询问道。小厨房里刚好新进了一批食材,小姐贪食,将军府里一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最先送到小姐这处来,随后才送往其他各房。
将军府男丁众多,最后才出了云瑶这一个小娇气包,纵然祖宗曾说云家无论男女都得从小习武,但将军却宠爱小姐,为了小姐生生改变了祖训,让小姐与其他世家的小姐一般学着女工和琴棋书画长大。
只可惜云瑶却是被将军府的众人宠得太过骄纵了些,性子嚣张跋扈,倨傲不已。偏偏云瑶天资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将军和几位哥哥听旨驻守边疆后,这将军府里就再没有人能管住小姐了。
若非女子不能随意出门,小姐定然要与那些世家纨绔子弟结伴而行,上街当众调戏民家妇女,无恶不作了。
云瑶脑子嗡嗡的响,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
“小姐你先歇着,奴婢去去就来。”明月替云瑶穿好了衣裳,又帮她裹上了遮寒的披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掩好房门,不让凛冽的寒风溜进屋子里来。
云瑶转动眼珠打量着房间,床榻上的粉色纱幔被人卷到了两边,身上金银彩绣的被褥温暖轻软,隐隐透着一股女子身上的幽香之气。珠帘外的银龛香炉轻烟袅袅,与衾被上的香气有些类似,清甜干净。
“你这次可真狠。”云瑶轻声说道,刚刚的梦境那般真实,若不是醒来时并未赤|裸着躺在皇宫的龙榻上,她都要怀疑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新帝冰凉的手指仿佛还停留在她的下巴上,毫不怜惜地扣住了她娇嫩的肌肤,让人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
云瑶闭上眼睛小小地呼了口气,脑袋里的痛楚终于减弱了些。她靠在雕花床柱旁,红艳的嘴唇抿成了一根笔直的线条。
“宿主,新帝白厌离手段残忍冷血无情,自她登基后,严刑厉法,并向周边诸国肆无忌惮地开战,只为一统天下,叫朝中众臣惴惴不安苦不堪言。还望宿主这次好生完成任务,避免新帝心中戾气横生,叫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系统道。
“若是宿主不能在白厌离踏破皇城之前与她建立良好友谊,将军府将被满门抄斩,连宿主也不能避免被白厌离锁在深深寝宫里,沦为她身下玩|物的凄惨下场。”
云瑶眨了眨眼睛,眸子里透露出点点迷惑:“前几天才夸你听话,这会儿就皮痒想玩死我了”
系统怏怏地转移了话题:“白厌离现在就在将军府里,天气寒冷,宿主多关心关心她吧。”
明月端着一小盘厨房刚刚做好的红豆糕走进来,她见云瑶已经下床坐好,赶紧放下红豆糕将屋里的碳烧得旺了些:“小姐可还觉得身子冷”
“不冷了。”云瑶夹起一块红豆糕放进嘴里咬了小口,刚刚做出来的红豆糕有些烫,软绵沙糯,口中芳香四溢,甜度恰好适中。在寒冷的天气里吃着热乎的东西无疑是一种幸福,云瑶红润的嘴唇里呵了口热气出来,她随口问了句:“白厌离现在在哪儿”
云瑶盯着冒热气的红豆糕,又小小地咬了口仔细吃起来。明月久久未答话,她扭头静静地看过去,明月的脸庞滑过一抹不自在,低下了头声音很细地说:“小姐,那个人……那个人正在柴房里关着呢。”
“半个月前,小姐您说白厌离不识好歹,一生气就擅自将人关了进去,还说要饿死她,不准下人们给她送吃的。”明月抬起脸庞,指尖拽紧了衣角:“那些下人们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不仅不给白厌离取暖的碳火,还剥了她身上的衣裳,只给她留了件贴身的中衣。”
“奴……奴婢看不过去,怕白厌离真被饿死了,小姐会被将军和老夫人责罚,就叫人悄悄的送了点吃的过去。小姐,白厌离是将军收养的义女,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将军一定会责罚小姐的!”
明月跪在地上小心地说着话,她只觉得耳边有脚步声渐渐走远,等明月抬起头一看,面前哪里还有小姐的影子明月赶紧从地上起来追上去:“小姐,小姐你去哪儿”
云瑶停下脚步,提着裙摆,艳丽的脸庞上表情不是很好:“快带我去见白厌离。”
“是,小姐请随奴婢来。”明月以为小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地领着云瑶走向柴房。廊下路过的婢女屈身问好,云瑶连正眼都没给一个,下人也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云瑶,等人走远后立即悄悄的议论起主子来。
“大小姐又毒又坏,白厌离被她关了这么久,这会儿就算没有被饿死也被冷死了。”
云瑶步伐匆匆,怪不得新帝踏破城门颠覆王朝以后,第一时间就将云瑶绑到了深宫之中。若是有人敢关她半个月不给吃不给喝,还不给保暖的衣裳,她也想千百倍的偿还回去,把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全数还给她,让对方也尝尝自己当初冰冷绝望的滋味。
云瑶心神不宁地走着路,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在这以前,我还对白厌离做了些什么”
明月迷惑地看了眼小姐,心里腹诽小姐做的事她自己应该最清楚才是。不过看到小姐脸庞上焦急的神色,她以为小姐是太过害怕了一时想不起来,明月垂下头:“很多。小姐你说她白厌离是个卑贱婢女所生的野种,连做下人都不够资格,更不配待在我们将军府里。”
“小姐你还说白厌离长得一副狐媚相,跟她的那个母亲一样,惯会勾引男人,赖在将军府里不走,就是想要用美色勾引大公子,成为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明月小心地看着云瑶的脸色说。
“上个月,小姐你还假借帮她梳妆之由,用银簪划破了白厌离的左脸,血淋淋的可怕极了。那时候奴婢都以为小姐你会被白厌离掐死了呢,幸好白厌离什么都没说,冷冷的看了小姐你一眼就走了。”
云瑶听得脑子发晕,前身这一天天地都干了些什么禽兽事
她听着明月的回忆前往柴房,简而言之便是:前身嫉妒白厌离的容颜和天分,又时常担心白厌离得了哥哥们的宠爱,抢了她的恩宠,便处处与白厌离不对付,一逮到机会就刁难捉弄白厌离,对她恶意十足。
白厌离自五岁入将军府,如今已受了前身八年的欺负和。
云瑶并不觉得白厌离现在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哪怕是表面功夫。实际上白厌离连看前身一眼都觉得厌烦,一双冰冷的眼眸每每看见云瑶都像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挪得飞快。
柴房到了。
明月小心地打开铁锁,她轻轻推开木门,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明月先一步踏了进去。云瑶站在门外,犹豫不决,她提着裙摆,咬了咬牙紧张地跟着明月进入。
柴房不大,呈长方形,越往里走越是寒冷刺骨,浓郁的霉味和潮湿味充斥着鼻腔,引得云瑶胃里一阵翻腾。柴房里很黑,云瑶摸黑走到明月身旁停下,柴房小窗下的一堆干草上,灰蒙蒙的光线倾斜着落下来,照在背靠着墙壁盘腿而坐的女子身上。
白厌离的脸庞很苍白,嘴唇几乎没什么血色,病色的嘴唇干燥起了皮。她双目紧闭,睫毛浓密而卷翘,白厌离眉目深邃精致如画,光洁的额头莹白好看,鼻梁秀挺。脸蛋被饿得很消瘦,下巴尖尖的,一只手便能盖住她的脸庞。
她身上的中衣沾了灰尘和污渍,单薄得根本不能避寒保暖。云瑶垂眼看向白厌离的双手,她的两只手冻得通红,有得地方青紫一片,冻疮顽固又肆意的长在她细长骨骼漂亮的手指上。
即使是这副落魄的病弱模样,即使白厌离闭着眼睛,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可以预想见她睁眼时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只是白厌离左脸上的伤口凭白的破坏了这份精致细腻的美感。
云瑶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等如仙子般的人物。
云瑶扭头看向明月,声音很轻地说:“你快去把我院子里的房间收拾出来,点上炭和香炉,再备好热水,叫人去请位大夫过来候着,我稍后就回来。”
“小姐。”明月迟疑着看她,不肯离开,生怕自己一走,小姐又对白厌离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云瑶脸色一板:“本小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刁蛮的小姐又回来了,明月不敢再说什么,连忙按照云瑶的指令去做了。明月走出柴房后,周围安静得可怕,云瑶蹲下身子,伸手贴在白厌离通红的手背上,掌心下的手指如冰块一样冰冷,冻得云瑶跟着抖了下身子。
“厌离。”云瑶轻声唤她。
白厌离呼吸很浅,她唤了一声之后白厌离毫无反应,云瑶生怕她出什么意外,赶紧伸手在白厌离鼻底下探了探。她刚刚挨近对方,白厌离倏地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目光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云瑶的心脏。
那是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桃花眼,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浓密的睫毛勾出一根妩媚的眼线来。随着白厌离的眨眼,漂亮的小双眼皮变得更加深邃,只是她看人时双眸古井无波,像看着死人一般看着云瑶。
白厌离迅速地扣住云瑶纤细的手腕,将云瑶往旁边一甩,云瑶被白厌离砸到干草堆上。白厌离倾身压了过来,将云瑶扣在黑暗的角落里动弹不得,那双平静的黑眸很快染上了滔天的恨意,即使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也让云瑶从脚底窜起了一股寒意。
鼻尖满是潮湿的霉味,云瑶受惊地僵在地上,任由白厌离压着自己。
“厌离,我帮你叫了大夫。”云瑶口干舌燥,手腕被白厌离抓得有些疼,她不敢轻吟出声,两只眸子真挚地凝望着白厌离,有些求饶的意味在:“厌离,你先放开我。”
“很疼。”她温声细语地说。
“疼”白厌离冷冷地勾起嘴唇,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贴身挨近云瑶,用冰凉的指腹抬起素面朝天清艳绝伦的人儿的尖细下巴:“你也知道疼”
云瑶眉心微微拧起,黑眸里染上了一层雾气,她含水的杏眼眨了眨,挣扎了几下却毫无用处。白厌离如何都不放开她,她将头扭向旁边重复道:“你先随我出去吧,我给你叫了大夫帮你看病。”
白厌离将她拽得很紧,她任由身下娇软的身子软绵绵地挣扎着,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她身上冰凉,云瑶浑身却如碳火一般温暖,在寒冷的天气里,她下意识地想更靠近对方一些。
恨不得剥了她的衣裳,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当做炭盆一样贴紧了自己拼命地取暖。
白厌离眸色深浅不定,云瑶挣脱不开,便任由她扣住自己。她悄悄地缩了缩露在外面有些冷的脚踝,白厌离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后松开了对方:“承受不起。”
她起身又坐回了干草上,重新闭上了眼睛。云瑶从地上撑着坐起来,满头秀丽的青丝染上了一些草屑,她抬起手腕,白皙的皮肤上五个鲜明的指印清晰可见,显得有些狰狞。</p>
“厌离……”云瑶放下手低低地唤了一声。
白厌离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却并未睁开眼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