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自觉自己已经说服了梅正廷,这会儿再去前厅时候,心里已是底气十足。
她收起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慌意,扶着史嬷嬷跨出门槛,仍旧是那个矜持端庄的梅大夫人。
厅中,那位自珩王府来的嬷嬷面无表情地坐在椅上,手边的茶水仍旧冒着热气,显然她也并没有等上多久。
待彼此见了面,郑氏脸上的笑意才露出一半来,在看到堂中之物时,又再度凝固。
梅正廷看着那些东西,神情愈发错愕。
“敢问嬷嬷,这些是何物?”
那嬷嬷抬了抬眼皮,道:“是聘礼。”
郑氏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忍了又忍,这才睁开眼睛,强行挤出了笑来。
从前也没有听说过珩王有过欺男霸女的行径。
想当然他想要的人根本不需要他去抢夺,便能轻易得到。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自信的连聘礼都给抬来了?
郑氏稳了稳心神,心道一定就是这样的,心下顿时又安。
“我家女儿怎堪王爷如此错爱,这可万万使不得……”
郑氏说着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眸瞧了一眼梅正廷,又看向那嬷嬷道:“嬷嬷是不知道,今日也是巧了,便是方才我一个表侄儿便来向我家里提亲来了,我们……已经答应了。”
那嬷嬷听了这话才略抬起头,将那冰冷地目光落在了郑氏身上。
郑氏举动微微僵硬,总觉得这嬷嬷似乎能看穿什么似的。
但她为了让对方死心,又添油加醋说道:“那位严哥儿与我家姑娘感情都十分要好,他与我家三姑娘也是自幼青梅竹马,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这些虽都是家里人不计较,但我也不敢瞒着您的。”
这隐晦的意思便是说,那严子然与梅幼舒之间没有那样明显的男女大防,这小姑娘生得那样勾人,未必就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了。
她说完这话梅正廷便神情极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并不太满意她这般说辞。
郑氏笑了笑,又转身坐下。
而那嬷嬷……也该知难而退才是了。
岂料——
那嬷嬷只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了郑氏的脸上。
“想来,这世上只有王爷看不上的人,还没有我们王爷得不到的人。”
“还望梅大人与梅夫人好生考虑。”
她丢下这两句话便起身,没有任何要给他们开口的意思,直接离开了大厅。
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她……她……”
梅正廷指着那老嬷嬷的背影,都说不出话来了。
郑氏也没有比他好上多少,只是她擅于伪装,只做出柔弱样子,上前替他顺气,忙扶着他坐下。
“老爷,那珩王府的人竟如此嚣张跋扈,咱们、咱们去圣上面前说去……”
她想了半天,脑子里能想到压制住珩王的人,只有当今的圣上。
而梅正廷听了这话却幽幽地望着她道:“那你倒不如直接请圣上赐婚得了。”
郑氏顿时哑然。
那个死丫头,怎么沾染上了这么个棘手人物?
然而此刻,梅幼舒从木樨阁出来只听闻了头一件事情,后面一件才发生的事情,她却并不知情。
“姑娘,咱们得走快些,得去问个清楚,这样的事情,怎能都不告诉你呢。”碧芙牵着她说道。
梅幼舒抿着唇,也不说话。
待她们到那客厅不远处时,忽然就从岔路上冒出来一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才受了罚的梅幼岚。
梅幼舒见她走来,脚步顿时也就缓了下来。
“我听闻某些人终于如愿地抢走了我姐姐喜欢的人了。”梅幼岚望着她道。
碧芙用力握了握梅幼舒的手指,梅幼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她抬眸看向对方细声说道:“我才知道,现下正要去问过父亲母亲……”
梅幼岚却似嘲般,抬脚缓步走到对方面前,道:“你自己做下的事情,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我来时路上便想了许久,像你这样阴险狡诈的人比心计我是如何都比不过你的,但你整日里一副娇柔模样,想必我要对你做些什么,你也是没法反抗的。”
她这话说得好生古怪。
连带着梅幼舒身边的碧芙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梅幼岚却并不打算给她们反应的几乎,只忽然伸出手去抓向梅幼舒的面庞。
梅幼舒躲闪不及只抬手挡了一下,却被抓坏了最外一层轻纱衣料。
旁人不清楚,而梅幼岚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夜里跪在祠堂里,所有受到的委屈和苦涩全都转化成了对梅幼舒的恨意。
她整个晚上一边想着对方的脸,一遍恨恨地磨着指甲来发泄,想象着对方被自己挠花脸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庶女!
她本已经忍到了极点,一早上却又听闻了对方抢走姐姐喜欢的人。
她斗不过对方,那她就直接毁了对方的脸,看对方还凭什么去勾引男人!
然而她一击不中,碧芙忙拦了过来,却被她猛地推了出去。
梅幼舒见碧芙摔在地上,只吓坏了,她正要去扶对方,却被梅幼岚抓住了手臂。
梅幼岚正想伸出手去,忽然身后一重,接着自己整个人便飞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
梅幼舒微张着唇,似乎还没能反应刚才发生的事情。
梅幼岚身边的丫鬟忙将梅幼岚扶起。
梅幼岚从未摔得这么狠过,此刻好不容易起了身,却发觉自己不仅后背被踹到的地方疼痛难忍,就连脸侧都有些疼。
“我……我的脸怎么了?”梅幼岚摸着自己脸上破皮的地方吓坏了。
丫鬟忙安抚道:“姑娘的脸只是蹭破了点油皮,没有大碍。”
梅幼岚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这才扭过头去看身后之人,见对方是个嬷嬷打扮的人,便愈发恼火道:“你是哪里来的老货,你敢踹我,我……”
那嬷嬷冷冷望着她,也不等她话说完,便忽地伸手举起一块腰牌。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