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的夫人,如今正怀有身孕吧?”忘尘不但不答萧敬远的问题,反而这么反问道。
“是。”
“可知道是男是女?”忘尘继续问道。
“现如今只不过怀胎四个月,自然不知。”萧敬远并不知道忘尘为何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
忘尘听闻,笑了笑,却是道“夫人腹中胎儿,必是男孩,出生时,胸口有一红痣。”
萧敬远微惊“为何?”
忘尘叹息,之后苦笑一声。
“因为上辈子,尊夫人曾经为施主生下一个胎儿,男,胸口也有一红痣。”
萧敬远纵然多少有所预感,知道怕是自己上辈子心中存着那侄媳妇,如此不伦之事,实是他如今不敢想,但又不可不知,所以才来问萧永瀚。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珠胎暗结之事,当下心口震荡,几乎觉得喉头一股腥甜。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了,怎么可能?上辈子的萧敬远,竟能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忘尘摇头,苦笑,闭眸。
“施主,确实如此,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个叫萧永瀚的人,不是说心中无怨,是以对妻儿颇多疏远,几乎不敢正眼去看。不过怨完之后,他知道也怪不得谁,渐渐地也就试图去忘记这一切。”
也是正因为如此,几年的疏远,再和好时,他忽略了,或者说,接受了她和以前的些许不同。
只以为生育之苦,几年疏远,人终究是会变。
却不曾想,人,早就不是那一个。
自己心心念念的掌心宝,其实早已经在水牢下煎熬度日。
“这到底怎么回事!”萧敬远一步上前,冷眸逼问。
他是真没法相信,自己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是柯容。”忘尘语气中颇有惆怅“我伤了她,她恨着我,便故意要毁我至爱之人,那一日恰好七叔在温泉别庄,我和阿萝也去了温泉别庄,这本来没什么,彼此避着也就是了。可是她却用计支走了我,又在别院的茶水中下了药,以至于叔叔和阿萝有了肌肤之亲。”
纵然他已经不是萧永瀚,纵然他如今已是忘尘,可是提起那最后四个字,语音依然发颤。
“后来,叔叔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仓促离开,本欲远离萧家,从此后再不归来,谁知南罗边疆动乱,叔叔带兵出征,我亦随行。南罗边疆动乱平息后,叔叔便留在边关,一留十七年。十七年后,叔叔归来,无意间碰见了阿萝,或许——”
他盯着萧敬远“或许你们说了什么吧,以至于你一下子窥破了,这是假阿萝,不是真的。”
萧敬远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
“然后呢?”
“然后叔叔查出了真相,揪出了柯容,从水牢中抱出阿萝,只可惜,为时已晚。”
萧敬远皱眉“区区柯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为了情仇,竟做出这般事来?”
忘尘低首,半响不言语“她确实是个弱女子,弱女子怀抱巨宝,本无野心,可是或许我伤了她,或许是她往日活得太过卑微,以至于后来做出这等事来。”
“至于叔叔掌心的字,我也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鱼声,念经声,再次响起。
年经人的声音,依稀带着丝惆怅,也不知道多少经卷,多少木鱼敲打,才能慢慢洗去那往日的不甘和绝望。
萧敬远木然地离开了这佛舍,走出了寺庙。
这个时候,暮鼓之声响起,远处的一轮红日在山后散发出万丈红芒,将这远离尘世的寺庙笼罩在一片轻纱之中。
一场劫难,有人死了,有人皈依佛门,也有人依然愤愤不平,而他,蹒跚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上辈子的他用着怎么样的心情,又是用怎么样的方式,在手心刻上了阿萝的名字,以至于这辈子他带着这个字来到人世间。
不过,不管上辈子是怎么样的爱恨情痴,怎么样的恩怨情仇,他和阿萝,这辈子终究缔结了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
“等着我,等我从南罗回来。”
他望向那笼罩在一片暮烟中的燕京城,那里千万人家,其中有一处,住着那个眉眼秀美的妇人,正抬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红包已经发了。
本章依然有红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