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带着陶锦熙走到他的骏马旁,手指一抬,“小公子请上马。”
陶锦熙左脚踩上马镫,双手扳住马鞍,右脚在地上一点,翻身上马。
那侍卫见他果然不甚熟练,不敢放任他一人单骑,纵身跃到陶锦熙背后,“委屈小公子与在下同乘一骑。”
夭夭见有侍卫护着,放下心来,她轻轻关好车门,转身对着萧沉夜,双腿并拢慢慢跪下,双手压在厚实雪白的毛皮上,右手搭在左手上,额头抵住右手手背,停留几息,缓缓地直起身子。
萧沉夜斜斜地倚着车壁,狭长的凤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光。
她行的是稽首礼,最隆重的跪拜之礼,乃是跪拜天地神明或者君王时才需要。
他的侍卫并未透露他究竟是谁,可她显然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她的动作十分标准,一看就是受过严格教导的大家闺秀。
她绝不是什么小傻子!
萧沉夜意味深长地看着夭夭,“叫什么名字?”
他慵懒地靠着车壁,神情淡然,看起来温良无害,夭夭却不敢在他面前有一刻放松,即便是喉咙剧痛,她还是恭敬地开口答道:“民女……陶……灼灼。”
她的声音粗粝如砂,听得萧沉夜眉头一皱,本想再问她几句,此时都打消了念头。
小姑娘谨慎地跪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紧贴着车门,她跪的姿势很端庄,可肌肉紧绷,警惕而戒备。
她低垂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小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点下巴尖。
这刘海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娇娇软软有些话唠的小丫头,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陶灼灼……
小丫头教了她写字制香,恐怕她的礼仪也是小丫头教的,小丫头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萧沉夜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夭夭面前。
夭夭惊讶地抬眸看他,在她心中,萧沉夜不会给任何人倒茶,恐怕他自己喝的茶也是内侍倒好捧在托盘中奉上。
萧沉夜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夭夭心中一凛,双手捧起茶杯,强撑着开口道:“多谢陛下赐茶。”
听着那粗粝的声音,萧沉夜几乎都能想象到她的喉咙有多痛,心中无端地有些烦躁,他轻斥道:“闭嘴。”
夭夭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怎么又惹他不高兴了,她不敢再说什么,捧着茶小口啜饮。
无芽无梗的小小叶片,绿嫩鲜亮,茶汤清澈,鲜醇回甘,正是她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不久前她还是阁老府的嫡长女,未婚夫是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英王殿下,金尊玉贵的娇养生活,衣食住行无不精细。
成了灼灼后,夭夭顾不上去在意膳食茶饮,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察觉到前后生活水准的巨大差异。
清香甘醇的茶汤入口,夭夭明亮的杏眼满足地弯了起来。
萧沉夜看着小姑娘脸上露出回味怀念的神色,不由想起暗卫呈上的消息。
十五年前,陶家大夫人和苏夫人都有了身孕。陶夫人预计是腊月中旬生产,苏夫人比她晚一个月,预计正月中旬生产。
结果在正月初一这天,陶夫人梦到了桃花入怀,生下了陶灼灼。苏夫人嗅到了满室桃花香气,生下了苏夭夭。
两个本来相差一月的小姑娘同时出生,更为怪异的是,苏府一株百年桃树一夜之间盛开,那本该在三月绽放的娇艳桃花在猎猎寒风中开满了枝头,香气幽幽,灿若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