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弦和韩槿葵同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嗓子更哑了。
“想吃什么?”电话那边的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她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最后随便说了个菜馆的名字,然后和季雁女士约好了时间,就挂了电话。
晚风微凉,两个人起初并不一致的步调,渐渐地统一。泛黄的树叶,不断地从枝丫上掉落,路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的叶片,踩在上面,咯吱咯吱。
没人讲话,不多久,两个人走到了学校的小超市前头。韩槿葵指了指前面:“我要往这边走了。”
“嗯。”穆一弦想了想,道,“回去记得喝水。”
她失笑:“知道了。”
大概是她常年锻炼,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这天回寝室后,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身体上的不适就消退了。
洗漱后,她开始收拾行李箱。同寝室几个女生都给柜子上了锁,防范的是谁,不言而喻。韩槿葵看到只当没看到。
距离和季雁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先去学校食堂吃了个早饭,然后打车回了家。
车程有点远,在路上她还背了一会儿单词。想到昨天的那个英语题,心中一阵烦躁。尤其是完形填空,她看哪个都像是正确答案,也不知道能蒙对几个。要不要找小王子对对答案呢?
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打扫,听她说不在家中吃,也没准备午饭。带上换洗的衣服,拿了两双鞋,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拎着小皮箱,去了和季雁约好的餐厅。
韩槿葵先到的,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了二十分钟,季雁才姗姗来迟。
已经是深秋,她却只穿了一件修身典雅的中长裙,光着纤细白皙的小腿,薄薄的风衣被她随意搭在臂弯上。翩然走近后,季雁摘掉脸上的墨镜,露出了和韩槿葵有几分相似的漂亮脸庞。
韩槿葵隔着桌子,都能闻到季雁身上的香水味道,高档,却很冲鼻子,让她有点想打喷嚏。
“怎么不挑个好点的餐厅?”她有点嫌弃地问了句。
韩槿葵淡淡地说:“随便选的。”
“我的女儿可不能随便,下次妈妈来选地方。”季雁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不知不觉就摆起了老板的架子,她把菜单推过来,“点菜吧,之前你过生日的时候,妈妈没在森城,这次给你补上。”
韩槿葵凝视着她,心中有那么一点高兴。不曾想,季雁马上又说:“我可不像是你爸爸,连你的生日都能忘记。”
“呵。”零星的欣喜就这样被冲散,她忍不住冷笑了下。
季雁好看的眉毛一挑,不满地道:“小葵,你在怨妈妈?”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翻开菜单,淡淡地说,“我生日都过去那么久了,记得或者不记得,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季雁这几年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旁人把她和韩靖远相提并论,声音都不由变得尖锐起来,“怎么没区别?妈妈只是因为太忙了,才没能赶回来为你过生日而已,比你爸爸可强多了。”
韩槿葵不吭声,季雁喋喋不休,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什么:“我最起码还惦记着你,他呢?心中只有那个破公司。他不仅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啪!”韩槿葵合上手里的菜单,脸色苍白地对季雁说:“你们不离婚,真的是因为我吗?”
季雁冷不丁被她一怼,下意识解释道:“小葵,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满十六岁了,你们想离就离,不用总拿我当借口。”
季雁生气起来:“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韩槿葵字字如刀:“那你想让我说什么?谢谢你百忙之中陪我吃饭吗?”
转学这大半个月,她为了能撵上进度,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季雁没问;在新学校适不适应,和同学们相处得融不融洽,她也没问。
自己并不是什么钢铸铁人,被全校的人诋毁,被同学室友疏离,真的能一丁点都不在乎。
可季雁坐下来后,都说了什么?
“韩槿葵,你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季雁身居高位,自然受不了别人顶撞她,正教训人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了一个电话,拎着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韩槿葵说:“我今天有点事,不能陪你了,一会儿给你打钱,你想吃什么自己买。下次约个时间,我再好好和你谈谈。”
不等韩槿葵讲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韩槿葵透过窗户看去,才发现她的奔驰车里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在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帮她打开了车门,亲密地扶着她的腰,送她坐上副驾驶。
车子扬长而去,韩槿葵双眸刺痛,血气上涌,只觉得这里到处都是那个女人的味道,让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拎着皮箱,她头也不抬地往外面冲。
结果刚走出餐厅没多远,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捂着酸疼的鼻子,皮箱掉在地上,抬头时,直直撞进了一双碧蓝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