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宴席上,莺莺燕燕,乐声悠扬。夏扶薇透过檀香炉里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去看这片歌舞升平,觉得一切都如梦似真。
她想,这场宴席自己来得算是值得。
虽然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陆寻之,但至少有吃有喝,还亲眼见到了原书的女主宋璃鸢。
那宋璃鸢师承药王谷,今年是第一次以谷主的身份出席上元侍宴。一袭浅蓝色的留仙裙,温温柔柔,落落大方。回皇帝问话时也是从容不迫,应对自如。当真像一朵空谷幽兰般,让夏扶薇心生羡慕。
至于其他,等后来皇帝问候百官时她才知道,原来对面那人名叫祁宁。年纪虽轻却已位达相国,着实是个厉害角色。
祁宁,祁宁。
夏扶薇当时在心里念叨了几遍,心想这人如其名,着实是个好名字。
但其实说白了,她也只是对以往不熟知的事物有些好奇罢了,更何况祁宁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坐在她和沈亦安对面,想不注意也难啊。
但某人心里却不这么觉得。
沈亦安总觉得夏扶薇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往祁宁那边看,弄得他心里又气又抓狂,直想发作。
那条狐狸就这么好看么?
可惜,这上元侍宴再怎么说也是正经场面,沈亦安就只能努力压着心里的气。但既然是动气了,又怎么可能完全压得住?
他不知道,从夏扶薇的角度看,此时的沈亦安就像个易燃易爆炸的刺猬。而且气生得还是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
只见那男人原本白净的俊脸此时沉黑沉黑的,还时不时就皱着眉头,眼眸冷幽幽地用余光看她。
每当那个时候,夏扶薇就觉得浑身发毛,直想向不远处的和他人相谈甚欢的宋璃鸢求救。
苍天啊,赶紧把你的男二拉走好不好?
上次是意外,搞得沈亦安没有等到宋璃鸢来。但这次是正正经经遇到了,这家伙还不赶紧看着他的小仙女,反倒老盯着我算怎么回事啊?难道他是嫌我碍眼了?难道他是觉得我耽误他在爱情道路上进一步发展了?
但实际上,沈亦安压根就没注意到有宋璃鸢这么个人的存在。
倒是夏扶薇觉得自己现在呆在沈亦安旁边左右不合适。但上面有皇帝盯着她又不好马上走,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吃东西,看表演。
大殿中央,一群舞女正在表演水袖。乐声叮咚,莲步轻移,腰肢婀娜。
那头牌的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一身飘逸的粉纱舞裙,身姿曼妙无比。跳着跳着便愈上前来,更是恰好夹到了夏扶薇和祁宁中间。
这边,夏扶薇正抬头看人家妹子跳舞看得如痴如醉呢,却冷不丁听到旁边的男人来了一句。
“很好看么?”
沈亦安垂眸看着身边的夏扶薇,忽地开口,语气似乎是淡淡的。
夏扶薇转头,有些迷茫的看着沈亦安。
她还以为这家伙指的是这舞女的跳得好不好看呢,根本没反应过来沈亦安是误会了,以为她正在直勾勾地看祁宁,便老实回答:“挺好看的啊?你不觉得么?”
沈亦安:“……”
很好,这女人说的话真的很好,很不计后果。
沈亦安咬着牙转过头去,放在膝上的手捏紧了,指节都攥出了响儿。虽然在忍耐,但很明显脸上已经蒙了一层黑气,整个人都阴翳到极致了。
夏扶薇再傻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对方在生气。她只是很困惑,不知道沈亦安究竟怎么了。
“你没事吧?”
她看着对方阴气沉沉的脸,小心而又疑惑问。
但对方侧颜冷峻,非但没有回答她,反而看起来似乎是更气了。
夏扶薇:“……”
她此刻呆在他身边,被沈亦安身上那种强烈的威压感弄得莫名紧张。
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惹对方生气了,但她知道现在的沈亦安很生气,很不好惹,很让人毛骨悚然!
夏扶薇此刻绷紧了脊背,已经完全不敢看沈亦安,只好慢慢把视线收了回来。可收回来也没用,她还是能感受到旁边那家伙浑身写着的生人勿近,害她也没心思看漂亮姑娘跳舞了,简直要窒息。
夏扶薇终于忍不住了。
不管沈亦安是因为什么而生气的,但很明显,此地不宜久留。总之别波及到我就是最好。谁知道这家伙正在气头上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还是等他自己冷静冷静再说吧。
夏扶薇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抽气又呼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走。
她趁着众人似乎不是在交谈就是在看节目的时候悄悄站了起来,试图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溜出去,却没想到刚起身就蓦地被一股大力拉住了手腕。
“你干嘛去?”沈亦安眉头皱得紧,声音冷冷的。
夏扶薇手腕微抖,声音也是忐忑不安,红着脸小声说:“我想……如个厕。”
沈亦安:“……”
闻言,男人乌黑的眼眸将信将疑地扫过夏扶薇半红的脸蛋,两条长眉轻动了一下,脸上浮起几分不自然,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又转过身去了。
夏扶薇仿佛得到了什么赦免一般激动,赶紧提着裙子偷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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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明月如霜,繁星点点。
晚夏的夜里已经有些了凉意,微风绕过枝干与树叶之间的缝隙,簌簌而动。蝉鸣阵阵,清冷的月光之下,一排排琉璃宫灯中的烛火时弱时亮。
夏扶薇站在护栏旁,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想,这没有沈亦安在的地方,世界怎么就显得这么美好,这么惬意呢?
夏扶薇不解,她之前不是都说了自己会和离了么?难道沈亦安忘了?
不行不行,今天晚上回去就得说清楚。一旦要了钱,她就立马走人。如此看来,这个将军府实在是待不得了。
这男人天天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她可伺候不起,万一哪天追宋璃鸢没成功又来怪她怎么办?左思右想还是走为上策最好。
更何况,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自己已经佛系得不能再佛系了,又不是我偏要来的,而是你偏要带我来的,你在那儿生个什么气?
既然我在你身边让你那么碍眼,你就干脆别带我来不就行了?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夏扶薇稍微缓了缓心情。微风徐徐,她望着这夜色,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阴影和压力里面走出来。只是这一出来,就再也不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