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和的这场意外, 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
求救人是一名登山爱好者, 偏爱爬未被开发过的山。爬山的过程中和朋友走散, 雨天岩壁湿滑,求救人扭伤了脚踝, 被困在半山腰的一处。
进行救援的过程中,一切都很顺利。抵达求救人身处的地方之后,刚把安全绳往求救人身上系, 上方岩壁上的树枝忽然松动掉落。邵和来不及避开, 被砸中了头部, 送到医院也没能抢救回来。
求救人无法自行移动, 程纪年尽力拖着他往边上躲避, 他的腿部还是受到了树枝的压迫。
陆而旖后来才从其他救援队员的口中得知, 程纪年不会在她面前提及这些。即使是陆而旖主动开口询问, 程纪年也总是缄默不答。
近来程纪年暂停了救援队的训练, 可支配的空闲时间格外得多。
程纪年闲着无聊, 隔三岔五就给陆而旖发消息。消息的内容多半是一个标点符号,或是一张表情包等极没有营养的内容, 以此来骚扰陆而旖。
这种突如其来地转变, 倒让陆而旖不适应起来。
同居的生活, 某个男人得以更加肆无忌惮的索取。
前一晚的胡闹,加上早起上课, 让陆而旖疲惫不堪。偏偏程纪年今天没有课,早上神清气爽地喊陆而旖起床,幸灾乐祸的模样, 把陆而旖气得不行。
大早上把门摔得震天响,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弄出不小的动静,刻意让程纪年没法子赖床睡回笼觉。
程纪年躺在床上,放任陆而旖耍小脾气,没忍住闷闷地笑起来。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专业课的任课老师严格,上下课之前都要点名,课上还不定时随机抽人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就有惩罚。
为了应对提问,两节课下来,陆而旖听得精疲力竭。
身边的人埋怨着,这样的日子和高中没什么区别。陆而旖偶尔应一句,心思放在回程纪年的消息上。
消息发送完毕,退回到消息列表,有一个微信电话未被接通。
对方是救援队的老林,陆而旖微顿了顿,把电话回了过去。
“小陆啊,我想拜托你件事。”老林的语气沉重,陆而旖吓了一跳,以为程纪年出了什么事,忙问老林是什么事。
“我知道救援队是自愿性质的,纪年他想退出也是正常的事,但我想拜托你,能不能让纪年再好好考虑一下,我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热爱这一行。”
陆而旖有些反应不过来,懵懵地问:“程纪年什么时候要退队了”
程纪年从没和她提及过这件事,更不要说是商量。
陆而旖死死地拧着眉,把电话掐了以后,和朋友道别往校外走。
老林在电话里说,程纪年是上午去递交的退队申请。态度很坚决,任谁来劝都没用。
打了车往程纪年家里赶,外来车辆只能停在小区外边。熟练地刷卡进了小区,坐电梯上楼。
来这里住了几天,居然莫名生出一种归属感。就好像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家”。
和平时不一样,陆而旖没故意敲着门,让程纪年来给她开。她总这么干,程纪年也习惯了这样。
如果程纪年不在学校,陆而旖一般和室友吃过午饭才会回来。今天提早回来,开门进来时,让程纪年着实感到意外。
“还想着掐着点开门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没吃饭吗”
亲昵的语气,他已经永远得很熟练了。
陆而旖感觉自己的气,一下子就泄了个干净,满肚子的话都被堵着,撒不出来。
弯下腰解鞋带换拖鞋,往房间里走。脱了外套,捧了杯水在手里,坐着摆弄手机,就是不搭理程纪年。
程纪年以为她是接着早上没发完的脾气,靠着墙看她做一系列的事情,一声一声地叫陆而旖的名字。
像是有规律似的,他每叫完一遍,等十来秒再叫下一遍。
陆而旖的心思早就不在手机上,想着该怎么向程纪年提起退队申请这件事。
忽然程纪年的声音暂停,原来的位置也不见程纪年的身影。
陆而旖走到门边,探头往外边望,却正好撞进程纪年的眼底。他像是算好了一般,等在这里,知道陆而旖会出来找他。
被人抓包的羞耻感,脸上一热,急急转身往回走。
程纪年不如她的愿,伸手把她揽住了,问她怎么还在气。
陆而旖沉默了一下,索性把事情挑明了说。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生气申请退队这么大的事,对,我知道和我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和我商量,但你就连做决定之后,知会我一声都不行吗”
说话时面上格外严肃,眉间轻轻蹙着。向来说话都是轻描淡写的,偶尔也会喜形于色,但少见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
程纪年轻哂,“他们还是和你说了,就为这事儿发这么大脾气”
抬手想捏捏陆而旖的脸,被她一把拍开,“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程纪年敛了脸色,正经下来。“因为不喜欢了。”
他这样面相的人,勾勾嘴角就显得吊儿郎当。正儿八经地望着你,又给人十足的信服力。
陆而旖看着他,“什么时候对我也要撒谎了程纪年,你喜不喜欢一件事情,我怎么会看不出来。”</p>
撂下这句话,往房间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