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而旖想起什么,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程纪年。
程纪年挑了挑眉毛,不解。
陆而旖支吾了一下,还是没直接说原因,用指尖蹭了蹭自己的嘴唇。
程纪年笑着接过纸巾,明白了原因。
程纪年和他说最好抽出点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那人应下,并对程纪年表示感谢。
程纪年抬手一指陆而旖,“你也谢那个姑娘吧,她在我来之前给你做得急救,我只是负责人工呼吸而已。”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人工呼吸的事情,可以直接挂在嘴上说,陆而旖却不知道被施救的人是个什么想头。
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谢的,摸出手机看锁屏上显示的时间,在人群里找乔乔和肃芹。
“这节老王的课,两次迟到就记旷课,走吧。”
乔乔和肃芹这才想起上课这件事,一边喊着五分钟之内不杀到教室就要死了,一边拔腿就跑。
陆而旖做不到对挂科毫不在意,弯腰把放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就要跟着走。
程纪年拉住她的手,说自己刚从基地那边回来,没地方去,能不能跟着她去教室蹭空调。
或许是目睹了程纪年没有顾忌地对晕倒的人施救,对程纪年产生了些许类似“敬佩”的心思,也或许是她赶着上课。
总之陆而旖没问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只别别扭扭地丢下一句“随便你”,就往教室的方向赶。
程纪年跟在后边,嘴角始终扬着。
先赶到教室的乔乔和肃芹找了后排的位置,陆而旖坐下才看到程纪年踩着上课铃,悠哉悠哉地从外边进来。
好在老王在调ppt,没有注意到程纪年的散漫,一抬头就吩咐前后的同学锁上教室门。
老王的习惯就是这样,锁上教室门上课,等到下课前再点名,这样不怕有人早退。
迟到的同学敲门进来首先接受老王爱的教育,再被记下名字,担上旷课挂科的风险。
大教室上的课,最后一排的陆而旖没戴眼镜,就连ppt上最大字的标题都看不清晰。
书被胡乱地翻页打开放在桌子上,懒散地用下巴抵在书上发呆。
程纪年面前摆着陆而旖的作业本,用来做做听课的样子。
作业本里边的字略显潦草,仔细可以看出落笔和收笔时,都有所收敛,笔锋之间蕴着力量。
都说字如其人,程纪年有些好奇,真让陆而旖随便写的时候,她会写出什么个样子。
大概会像她陆而旖本人一样,张扬而嚣张吗。
回头看见陆而旖心思飘远了的模样,他用手肘顶了顶陆而旖的手臂,“不听课?”
陆而旖摇摇头,“瞎,听不见。”
程纪年失笑,不知道“瞎”和“听不见”之间,有没有半分关联。
“是不是在想刚才的事情?”
陆而旖拧起来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她调整了坐姿,靠在椅背上,双肩慢慢地垮下来,有些沮丧的模样。“我不懂,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大家选择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他,甚至没有人愿意叫来救护车。”
程纪年看着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两只手搅在一起,用一只手去按另一只手的食指。
陆而旖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她都要以为程纪年不会再回她的话时,他才开口。
他说,陆而旖,我们不能用自己的观念,去约束毫不相干的人应该怎么做。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或许他们是觉得事不关己,但也可能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上前救人的能力,怕适得其反。我们能做到的是,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
他说,虽然有很多旁观的人,但也有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帮助别人、保护别人。
他说,你做的很好,晕倒的人也恢复了意识。陆而旖,你不要难过。
很久很久以后,陆而旖都会记得这段话。
最最清晰的是程纪年那句,陆而旖,你不要难过。
可是当时陆而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沉默地消化着,程纪年这一大段安慰她的话。
她只是说了句“哦”,来表示回应。
抬头努力地看屏幕上的大字标题,依旧是模模糊糊的。
陆而旖忽然恢复了活力,怼了怼程纪年,说:“你以后的女朋友有点惨哈,随时都有可能要吃醋,和被救人做个人工呼吸什么的。”
其实当时程纪年想过,要不要先等着陆而旖做完急救,但大脑简单思索之后,做出的选择是他自己来。
他可以厚着脸皮,不在乎别人的评头论足和摄像头的记录,可他不确定小姑娘能不能不在意。
当然,程纪年后来成为某人的狗之后,也为自己做的这个选择,而感觉自己英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