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男校文学团契的几个人都知道社长对文心的心思,识趣地承担下护送别的女同学回家的重任。
众人散去后,刘家兄妹也找借口在半路撤了,刘纶气喘吁吁地提走了那个装着各种书的箱子。
电车上只剩下章立丘和文心,在头等车厢并排坐着。
“文同学喜欢看电影吗?”沉默了很久的章立丘忽然开口道。
文心笑着点了点头。
“我这里偶然得了两张长平剧院的票,刘纶不爱看电影,正愁找不到人同去。”章立丘紧张得嗓子发痒,想咳又不敢咳,活活憋红了脸。
“什么电影啊?”文心渐渐觉出不对来。男女同学单独去看电影,在旁人看来与约会无异了。
章立丘偏过头望着文心闪动的睫毛,压着狂跳不止的心道:“法国电影《爱的长诗》。”
“抱歉,我已经有约会了。”文心冲章立丘客气地一笑,站起身道:“前面就是我家了,谢谢章师兄送我回来。”
章立丘很想追下车去问问文心。明天和谁有约会?是好友,还是男友?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过问呢?
到了北平,婉华还是住的隆平饭店,可惜上次的房间住了人,不得不换一间。
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好衣裳,又吃了点东西,就出门叫来辆洋车往常珍相馆去了。
老板娘还是穿着旗袍,还是站在柜台后忙忙碌碌。
她余光瞥见店里来了客,赶紧抬头望过去,正要笑着招呼,神情忽然僵住了。
“云小姐?你没事吗?”她激动得从柜台后绕出来,从头到脚打量着婉华,想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文家小姐那日离开后再没来过,次日报纸上就有了关于云小姐的寻人启事,登的还是她照的那张相片。
婉华疑惑不解地道:“抱歉,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她为什么会有事?
“那天真是吓死我了。”老板娘回忆着道:“你离开我这里的时候身后不是跟了两个人吗?我还以为他们是你带的随从就没在意,谁知文小姐过来找你的时候说不是,好在文家插手了……”
“文小姐?您是说文心?”婉华更糊涂了:“什么时候有坏人跟着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老板娘见婉华毫不知情的样子,翻出登着她相片的报纸,把那日在店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婉华。“文小姐当时哭得不行,一直念叨着该等你照完相送你回家的。”
婉华怔怔地听着。
那日她去天通百货买了许多东西,又回饭店好好睡了一觉,原来竟发生了那么多事么?
她想起在报社外巷子里与文心的偶遇,想起文心那个紧紧的拥抱,想起文心说想送她去车站,想起文心找电话公司查到宝禄楼的电话,想起文心反反复复说再来北平一定要打电话说一声,她好去车站接她。
她一直以为文心的热情只是性格使然,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担心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