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穿戴整齐后走了, 身上似乎还带着刚与唐瑶缠绵打闹后的女人香, 他走在夜风里,本就清淡的气味被风吹散,待到宁寿宫宫门前,就什么味道都不沾染了,
只剩下他自己身上清淡好闻的味道。
这样的他,让人想象不到他刚与女人厮混过,因着气场偏冷,反倒一股清心寡欲、不尽女色的感觉。
六轮班守卫将宁寿宫守得严严实实, 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而李奕到来, 领班太监当即到他面前, 弯腰行礼,将他迎进去。
领班太监一并报告着宁寿宫中发生的事, 太后每日如何。
待到正殿前, 德祥通报皇上驾到, 张全忙从殿中从来迎接。
李奕进宁寿宫, 他身后数十个太监也进去。
太后不在正殿, 张全把李奕领到偏殿,进殿嗅到礼佛用的香的香味儿, 抬头一看,侧边隔出的桌子大的空档处供的佛,正受香火。
太后半坐在床榻上,听皇上驾到, 费力的从床上下来。
一帘之隔,李奕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只道:“母后不必起了,儿臣只说几句话就走。”
太后顿了下,又坐回去。
她神色倦倦,身形消瘦不少。
张全搬凳子给李奕,李奕撩袍坐下。
太后道:“皇儿要与哀家说什么?”声音中透着虚弱与颓败。
李奕咂了口茶,“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好说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静谧的殿中,每一个字都干净清楚。
唐瑶听他说话时觉他声音好听,除了他音色好听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字正腔圆,很干净不含糊,一听就透着贵气。
太后沉默片刻,启唇,闭上,再启唇,道:“你是来问罪的?”
李奕没有回话。
他这种沉默是不想加重对峙的紧张之感,但同时也是默认。
太后握紧拳,又过了会儿,道:“你早就该来了。”
李奕依然没回话。
太后:“现在才来,可是……”已经做决定了……
李奕还不说话,太后一人在这氛围中心焦,等了会儿,李奕仍不说话,太后彻底忍不住了,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哀家?”
李奕方道:“大武律法,谋逆之罪,罪无可赦。”
“李奕!哀家可是,你的母亲!”她到底不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比谁都贪生怕死。
爬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怎么舍得死去?
虽然……她曾有错,可宁翰已经死了。
太后又道:“宁翰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哀家还是你的母亲啊。”
“这几日来,儿臣在想,先皇仙逝,宫中凋零,朝政诡谲,儿臣与母后乃至亲之人,本该相依为命,怎走到你存我亡的地步?”
随着李奕的话,太后的记忆回到李奕刚登基之时,那时她确实对李奕说过相依为命的话,也对他严要求。
“至亲者,父母,天下至善,莫过父母,可母后恨不得将儿臣除之而后快。”他话音收尾收的短促而有力,话锋锋利的像冷光一闪的玄铁剑。
这句话扎在太后心上,太后呼吸急促起来。
而后又是一片静默。
“儿臣明白了,母后志在云天,母子之情,算得上什么?”
李奕这句话讽刺至极,太后直摇头。
“一壁江山断送骨肉情,朕不可怜,你可怜!”
李奕平缓了下心间涌起的气愤。
他如今也只有气愤而没有悲哀。
从太后一步步得寸进尺时,从她毫不留情的逼迫时,他的愤怒与恼火从为消减过,只会与日剧增,直到她痛下杀手,他清醒的认识到,他们再也不是母子,只会是敌人。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你我终是母子缘薄。”
太后神色凄然。
李奕将茶盏放下,茶盏接触桌面,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