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 随行的官员集中在一个大堂内, 有侍卫把守,唐随在人群中, 既是看管他们, 也是安抚他们。
官员们都知道发生了多严重的事, 即使被管了也不敢着急,乖乖的待着。
留下的三个左右卫将军待在一处, 他们看向唐随的眼神多有不忿,看一眼又低头交谈什么。唐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也知不是好话,
偶尔侧过眼看他们,眸子有些锐利和戾气。
双方还算相安无事。
一会儿门开了,有人进来, 是个太监。
他往内走,所有人都看着他,太监最终走到唐随身前, 在唐随耳边小声说话。
大家只见唐随点了点头,把这里的二把手叫过来,对他吩咐了几句,接着出去了。
这二把手同唐随一样,都在北衙禁军领职,姓廖,任将军之职。当初李奕将暗杀高茕的事交给唐随,唐随不能离京,
只能找手下的人去办,找的就是这位姓廖的。
唐随和那太监离开,安静的大堂一下变得喧闹无比。
廖大人的晋升都是北衙禁军内部的决定,他和皇上的左右手唐随不一样,唐随即在高位,又是天子近臣,除了管理北衙禁军之外,在外面也为皇上办了不少事,尤其曾兼任过京兆尹。廖大人只在北衙禁军中比较有威信,出了北衙禁军,就没有多少响亮的名头了。
左右军的三位将军不像忌惮唐随那样忌惮他,直接大吼:“廖大人,你们北衙的人,要把诸位大人关到什么时候啊!”
廖大人朝天抱拳,回道:“等上面传信,自然放诸位大人离开。”
三位将军呵呵一笑,“上面传信?谁传信啊?唐随吗?”他们可亲眼看见了那口金棺,“劝你识相点,不然你就跟着唐随一起倒霉。”
廖大人没回话,那三位哼了他一声。
......
行宫寝宫,李奕穿着宽松的寝衣坐在床上,头靠在床柱上,困得像是要睡着了,脸色还是苍白的。
宁翰是文臣不假,却和京中兵马将军勾结,近一两年除了上朝外,不再单独进宫,又在宫中布有眼线,宫外党羽众多,要杀他没有那么多机会。
上林苑一堵宫墙,即将他和宁翰关在了一起,又将他们隔离开外界,这才给了动手的机会。但也不能贸然行事。
不能在上林苑直接绞杀宁翰,宁翰笼络左右卫将军已多年,此次狩猎随行的左右卫军人数比起北衙禁军只多不少,若事出无名,在这里斩杀他,而导致两军对垒,谁赢面大些不好说,万一流箭伤人,把命搭进去,就完了。
这么重大的事,找到一次机会已是难得,只能胜不能败,必须要一次成事,所以要用更周全的计策,不仅杀了宁翰,还要将他的帮手一网打尽。在上林苑之外的那些宁党,还可日后料理,可这送到手里的人头,他不能不收!何况,这些人既已起了歹心,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他们!
将计就计,让宁翰带三千兵马走,徐文涛在宫门前埋伏。
宁翰这三千兵马与徐文涛能调集的骁卫军比,不值一提,在那种情况下,宁翰想再找帮手也来不及,所以即使在最坏的打算下,宁翰也是必死无疑。
不许宁翰有生还的可能,是这出计的前提,只有这种情况,才值得他冒险一试,别的,有一分失败的可能,也不能尝试。
但既说冒险,也确实冒险,险就险在他身上的伤。
出于保密性考量,宁翰至多安排一位射手,他让唐随秘密打探很久,都没有打探到宁翰关于这个计划的具体用人,张全可谓雪中送炭,把此人名姓报了出来。
本担心张全反间,是宁翰让他来送假消息,后来张全又透露了几个点,他不得不信。
有张全提供的漏洞在,这出戏也相对好演了。
宁翰果然就安排了一个射手,是跟着他一同下猎场的士兵。
他亲下猎场的那天,狩猎深入山林,猎物快速消失不见,接着人群渐渐散开去追击追猎物,从那时起,唐彦带回来的人就跟上那人。
他中这一箭不是宁翰安排的猎手射的,而是唐彦带回来的人射的。
弓箭有效射程百丈,致命射程三十丈,瞒过宁翰不易,想着这一伤怕是免不了,唐彦带回来的神射手在三十丈外射箭,可以说想射哪儿射哪儿。但想来他对他开弓那一刻还是紧张了,箭矢并没有射中他的非致命处,而是从腰腹处划过,只勾烂了衣服,留下一道擦伤。
他趁摔下马之机把箭袋里箭支都撒下,盖住了那支箭,唐随、唐彦、魏铎涌上来,挡了别人的目光,拿以备万一的鹿血充当了受伤流出的血,散布流言,又秘密将他送回行宫。
宁翰没有随行涉猎,他的亲信跟着去了,混乱之际,只唐随、唐彦、魏铎知道看到了真相,其他人不过看到了他摔下马,地上的大片血迹和他被抬走了的样子罢了。
宁翰只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消息,想来他们回的是皇上中箭了。
最后还要召见宁翰,快死的人不一副病容怎么瞒住别人?他问太医怎么做才能让人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太医委婉的告诉他说多吃点泻药管用。
李奕什么也没说,只笑了一声看向太医,太医顶着压力,大胆给他试了一帖药,也不知那是什么方子,吃了让人又冷又热,身体乏力想睡觉。
睡了一觉好一些,但身体还有点虚。
唐随到后,他撑着站起,拿过架子上的外衫披上,走到软榻处坐下,问唐随:“宁翰把左右卫军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