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心跳加快,身上席卷一股冷意,从脚到头,头确实热的,她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那样的梦与她纠纠缠缠,直到后半夜,她才从梦中逃脱出来,睁开眼睛。
身体虚浮,心很沉,沉地她没力气牵动一个表情。
微微扭头,秋月和夏荷守在她床榻前,脸色尽是疲惫,却没有睡去,看见她睁眼,立马喜极而泣,“娘娘,娘娘,您可醒了哪里不舒服,您告诉奴婢。”
夏荷去倒水,唐瑶喝了,夏荷擦擦泪,笑道“奴婢去给皇上传话,告诉皇上娘娘醒了。”
唐瑶摆手制止了她,她心平静的厉害,谁都不想惊动,她慢慢支起身体,半靠在床头,头一歪,看向窗外。
只开了半扇窗户,透过那半扇窗户,看到是月亮的余光、隐在夜色里的枝丫和东侧殿的顶。
她默默的看着,夜色是最伟大的洗礼,只有在夜色里,嘈杂浮躁的情绪会被隐去,人们会看到真正的自己。
后宫中有四种会叛主的奴才,对付前两种,利诱远不如威慑,吓他们,狠狠地压住他们那点脏心思。
小桂子说“奴才卑贱,愿求一死。”
他是挣扎活的人,艰难困苦都是实实在在,没有尊严,连痛苦都是麻木的。
就像人们看到石缝里小草会为它强盛的生命力惊喜,也会为它们的逝去伤怀。
但唐瑶对小桂子的死,远不止伤怀而已,对偌大的皇宫,这只是没了一个奴才,对唐瑶,她内心有一处塌陷了。
为真正的深宫。
为死去的魂灵。
为身不由己。
她想彻彻底底的问一次,她是谁
窗外,月色越来越薄,迎来晨光。
由暗到明,像是世界对迷途的人的指引,她贪恋地看着窗口的亮光,眼角哗地一下,有泪淌过。
不知道有没有悟到什么,悲伤是真实的。
她知道,人们活着,人们的难过说不出来,但意识到难过的那刻,人们在成长,这种成长,像脱茧一样疼。
唐瑶躺下,闭着眼睛又睡了会儿,等天大亮被人喊醒,起床吃药。
宫女把药送过来,她端着,一口送进去,药汁沾到喉咙,差点又给吐出来。
苦的恶心
烧差不多降了,但似乎还有些重感冒,她说话有点鼻音,“蜜饯。”她说了这两个字,秋月赶紧跑出去取。
唐瑶听见秋月在外间说,“娘娘醒了,正在喝药。”接着就听见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李奕进来了。
唐瑶脸苍白,只对他弯唇一笑,就低下了头。
李奕瞧她,觉她有几分沉静,和以往的娇俏完全不同,他心中微微一动,倒想起一句诗,病弱西子胜三分。
唐瑶“臣妾给皇上请安。”她的大脑只滞后了那么一刻,便想起了局中人的本分,准备起身给李奕行礼。
李奕连忙止住她,“好些了”他伸手探唐瑶的额头,感觉没有那么烫了,松了口气。
“让皇上担心了。”唐瑶笑道。
醒来后就是她的战场,经过洗礼的人更不会怯懦。
尽管她心里有了些不确定以及不确定而引起的胆怯,但是,最初坚定的路,跪着,她也要走完。
违背初心的人不会有收获的,她都痛苦过了,再一无所获,那不是,太可笑了。
这条路,无论通向哪里,不转弯,也不回头。
唐瑶又对李奕笑笑,这一笑里,有了神采。
李奕看进她眼睛里,心中有些颤动,比她的琴艺更精彩的,大概就是这双眼了。
他知道她又过了一道坎儿,没有靠任何人的帮扶,她自己站起来了。
跌倒了一蹶不振的人有很多,坚定的站起的人不多,他与后者同行。
他真,捡到宝了。
要熔进一个人的精神才能熔进一个人的骨血,唐瑶没曾想熔进李奕的精神,也不奢望熔进他的骨血,她只想做她能做到的最好的最有拼搏劲儿的自己,大概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许多事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有迹可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