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延这回再去邹家, 邹父邹母的态度就大为不同了。
一夜之间,邹浩德就好像民间故事里被狐狸精吸干了精血的书生, 面色青白之中带着死气,眼睛都眍进去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伏延大为诧异:“没道理啊, 就算是女鬼索命, 也没这么快的啊。你们到底怎么刺激她了”
孙曼丽此刻就坐在他枕头旁边,全身被黑雾笼罩, 鬼魂带了煞气, 恶狠狠看过来:“你们竟然又请了这个道士过来”
邹父邹母还当他问的是自家儿子, 战战兢兢说:“我们也没说什么啊。”
伏延:“可是来过什么人”
不然孙曼丽不至于狂躁此至。
邹母为着宝贝儿子的命, 细细把昨日之事想过, 终于恍然大悟:“昨儿傍晚, 房东家里的小姐过来收房租, 走了之后我们就议论了几句罢了。”
孙曼丽头顶的煞气都快凝聚成实体了, 嘶嘶叫着去掐孙浩德:“你告诉你爹娘,休想娶那姓柴的小贱人!休想!”
伏延奇道:“议论什么了”
邹母尴尬:“就……听说柴家家境不错, 只有这一个女儿,还生的如花似玉,也不知道将来便宜哪家的小子。”
事实上,邹家门户贫寒,能供邹浩德读书已经是倾尽全家之力,邹父邹母久在市井, 拆白党也见过不少,自家儿子又生的一表人才,不免生了贪念,自小就是这么教导儿子的。
邹浩德也是按着邹父邹母的教导长大,头一次出手就哄的孙曼丽死心塌地,但不幸孙曼丽失足摔死,他们迫于情势南下,一时银钱不凑手,儿子还生了病,见到上门来取租金的柴姑娘便免不得要说两句:“……若是咱们浩德好着,凭他的学识,娶到柴姑娘,将来柴家一门家资可都是咱们浩德的。”
邹父也说:“柴家跟孙家没法比,可也顾不得了。”
孙曼丽与邹浩德谈恋爱的时候,邹浩德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温柔体贴又励志的寒门学子,虽生活据拮却很有骨气,孙曼丽哪知人心叵测,还暗中接济过他几次,却还要顾忌他的自尊心。
邹浩德便再三声明:他爱着她只是因为她可爱,却不是因为她背后的孙家,他不图孙家的一分钱,只爱孙曼丽一个。
孙曼丽哪怕为鬼,知道了真相,可是邹父邹母说过的话让她忆及生前之事,自己被邹家一家人合起伙来耍的团团转,那怨气便高涨了三尺,抱着邹浩德的脑袋吸他的阳气。
伏延心知肚明,定然是孙父孙母说过的话惹恼了孙曼丽。
他也不着急捉鬼了,摸着光溜的下巴片刻,这才开口:“邹先生邹太太,贫道在南城也小有薄名,你们惹上的女鬼呢就是来讨情债的,无论你儿子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除非收了她。但是——”
邹父邹母被他一句话吊住了:“大师但讲无妨。”
伏延最见不得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家,好端端的正道不走,非要走歪门邪道祸害人家小姑娘,他也不客气:“两位可能不知道,我平日在外对驱邪都是一百块银元,但是昨日你们赶我走,今日又来请我,那酬劳就翻倍了。”
邹父邹母心惊肉跳:“……要两百块银元”
伏延伸出手三根手指头:“不!三百块!”
邹父:“翻翻倍不是……两百块吗”
伏延神气的说:“没错!翻倍本来是两百块,但是呢,昨儿贫道在大帅府拜了个师傅,我师傅怕我吃亏,还给我派了俩警卫保护我,另外一百块是孝敬我师傅的!”
邹父邹母相顾无言:“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伏延本来就打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思,起身要走:“没钱就算了,这单我就不做了。”
邹父邹母能屈能伸,双双上前抱住了他的腿,跪在他脚边不肯起来:“求求你道长救救我儿吧!求求你了!”
伏延犹如脚上拖了两个秤砣,又坐了回去:“你们松开!松开!”
“不松,道长若是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松开。”
伏延:哦,原来这俩老无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他反倒不急了:“那你们就跪着吧,反正我也不着急。”
院子里候着的两名警卫听到里面的对话,无语对望——这怕不是个傻子吧!</p>
伏延被邹父邹母僵峙着的时候,易修带着特意打扮过的胡玖前往南城饭店参加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