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希朝关文杰递了个眼神,关文杰无动于衷,冲他摊了摊手,快走几步跟上父母,却一路保持安静,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有时候并不需要过多言语,让情绪酝酿发酵一番,自然而然就会散去。
关文涛一家不是个例,自从安祁县基地开始接纳民众之后,前前后后,三湾村走了不少人,其中以前村和中村出走的村民最多,反倒是后村多数按兵不动,只小部分别墅人去楼空。
让人心定的是,村里唯一的警局并未发生大的变动,只警员少了一些。
自此,三湾村冷清下来,从先前超级大村重新变回原本只有中村时差不多规模的村庄。
人口向基地迁移并非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等最先也是最大一批人员流入基地,三湾村人口流失情况得到改善,但依旧免不了隔三岔五少人。
这种情况谁也无能为力,谁让这是大势所趋?
村里走了那么多人,余下村民心里不免多出几分期盼。也是,那么多田地空出来,每家怕是能分到不少。
可惜,这种想法注定落空。
国家给予的回应是,各地田地维持原先政策不动,暂不变更使用者。
有人要问,人都离开了,田地空着岂不浪费?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发生。
别忘了,现在什么世道,浪费可耻,任何资源都需珍惜,更何况那还是珍贵的可耕地资源,政府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同民意背道而驰?
国家显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果不其然,基地接收完高峰流入人口后,开始出动。先是同各村留守人口协调田地分配,将所有属于基地民众那部分集中到一处,对于在自家田地上盖了温室大棚的,该赔偿赔偿,该补贴补贴。
有国家背书,补偿又到位,这次波及全国范围的大动作算是平稳过渡,并没掀起多少风浪。
这段时间是两年来最平静的时刻,似乎连老天都在为他们欢呼,竟然难得的没有发生大灾难。
除了化雪时必然伴随的春汛,顶多就是雨水比往年多一些,导致各地不同程度受到雨水侵害。再就没别的,一派风平浪静,以至于不少人对身处末世这个概念发生动摇,甚至对响应国家号召进入基地心怀质疑。
也是,人总是被眼前利益所蒙蔽,见情况稍微稳定一些,就开始畅想未来。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民众能如此,政府却不能这么想当然,宁可辛苦一些,也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不可知的未来。
鉴于基地人心浮动,一部分人涌出后悔情绪,各级政府总算发力。随着他们的行动,各种宣传基地优势的宣传片教育片开始轮番上映,原本基地内和基地外存在感极为模糊的界线骤然变得清晰,涌入基地浪潮再次上演。
绿园小楼客厅,韩雅芬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基地宣传片,满目忧愁,另两位长辈关正山和柳庆国神色也不遑多让。
此时正放映到医疗现状,各地医疗资源都很紧缺,由于基地人员享有优先权,几乎差不多前后脚到的病人,来自基地的排号就比较靠前,非基地的则从最末排起。
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医院方方面面上,住院如此,急诊如此,取药如此,甚至连为他们看病的医生都要低上一级。
这放在和平年代,医疗资源充足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因为运气不佳,非常不巧的跟人撞上需要同样医疗资源,却因只剩一份而出现意外,就更别说本就缺医少药的现在。
可以想见,未来救治过程中,这样的意外只多不少。
而这并非个例,教育上更是明显。医疗还得考虑一个人道主义,不到万不得已,医院不会放弃病人。教育就不用顾虑这些,好的教育资源直接就拒绝非基地人员享有,他们只能选择排位靠后的学校。
政府如此明目张胆攻势下,基地内立刻安静如鸡,再不敢多说一句。即便他们对田地收归国有,重回票证时代心生不忿。
基地外则群情激动,原本死活不肯离开祖祖辈辈生活家园的老一辈都开始动摇,就更不用说那些年轻人。
新一轮基地迁移相继出现。
“文杰,村里能走的都走了,就连后村也没几间别墅住人……”韩雅芬神色铁青从电视上转开视线,目含期待望着关文杰。
国家这是不给非基地人员留活路,要逼迫所有人自动自发进驻基地。
关文杰神色同样不太好,听到母亲这意思不言而喻的话,陷入沉默。片刻后,他还是狠心拒绝:“妈,我托人查过,后村那些人多数只是离开,并未进入基地编制……”
见韩雅芬神情略微放松,失落却是难免,关文杰继续加码:“妈,别信宣传片,那上面说的只是寻常状况。以前有自费生,自费医疗,现在一样,只不过从钱转为资源,只要给的资源足够,不怕享受不到跟基地同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