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就座落在山脚,那里山势陡峭,说是悬崖峭壁也不为过,需要前后绕一段路才能上下。其中有一座是石山,当初遭雷劈,山峰硬生生被削去一块。山上怪石嶙峋,底下也多乱石,直至延升到荒宅边缘,才被泥土覆盖。
也正是因此,这里久无人光顾。关文杰也因此而受惠,他并未出多少钱,就买下附近地皮,无他,乱石地不好处理。
没有人烟,荒宅也就荒败得更快。如今却焕然一新,荒宅被新起的楼房替代,只等有人入住,这里就会焕发出勃勃生机。
房子已经装修好,本着方便原则,关文杰原想着尽快住进去,询问柳少希时,那边却沉默了,好半晌才拐弯抹角提醒他这是“新房”!
一开始,关文杰没转过弯,直到柳少希再三强调“新房”两字,他才回过味,不禁笑得欢乐:“少希,我们俩什么关系,你想我向你求婚就直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柳少希耳尖微微泛红,脸烧得慌,很快,红意蔓延至脖颈,说出的话语却难得带着一丝凶狠味道:“怎么,你不愿意?”
“那哪能。”关文杰赶紧否认。其他事可以开玩笑,这事不行,惹怒了柳少希,恐怕对方会从天海市直接杀到三湾村,那他可就罪过了,“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不过我还没往家里透风声,现在谈这个,是不是过早了?”
“你自己看着办。”柳少希羞恼不已,丢下这么一句,就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关文杰:“……”好吧,他明白了,他尽快。
正好,几天之后,韩雅芬老调重弹,又提起找儿媳妇的事,说有人介绍一个姑娘给他,她听着不错,让关文杰去见见。
“妈,我不喜欢姑娘。”见机会来了,关文杰眼睛陡然一亮。
场面为之一寂。
韩雅芬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文杰,你刚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幻听了?”
“妈,我不喜欢女人。”关文杰重申。
“不喜欢女的,难道你还喜欢男的不成?”韩雅芬陡然拔高声音,脸色异常难看,话刚起了个头,立马反应过来,这事不好声张,当即强抑住慌乱,压低声音。
关文杰默然。
“你、你……”见状,韩雅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语不成声。她四个儿女当中,大女儿学历最高,但要说最聪明机灵最为可靠的却是关文杰这个小儿子。
韩雅芬对他期望颇高,关文杰也不负所望,即便他并未按照她的设想继续往上读并留在天海市,但他取得的成就却也已经早就超过前头三个。
没想到竟在这等着她,关文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而下,将韩雅芬炸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妈!”关文杰赶紧扶韩雅芬坐下,替她顺背,韩雅芬这才没有厥过去。
“文杰,一定要这样,就不能改改?”缓过气,韩雅芬立刻攥紧关文杰手,目含期待望着他。
“妈……”关文杰欲言又止。若可以,他并不想伤家人的心,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就此摊牌,“妈,我可以一直瞒着,但这种事是天生的,不可能瞒一辈子,您总不希望我胡乱找个女的,害人害己吧?”
韩雅芬颓然松开手,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软哒哒的。
同性婚姻法出台已有几年,三湾村没有同性夫妻,不代表附近村镇也没有,韩雅芬就曾有所耳闻。这种事一旦爆出,那可比哪家父母不同意,女儿跟人私奔的消息更加劲爆,通常都是传得沸沸扬扬。而且一旦父母子女意见相左,结局大都惨烈,轻则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重则以一方失去性命收场。
韩雅芬不想看到以上任何一种,但要她就此平心静气接受,她做不到。她努力回想关文杰以往表现,总算让她找出一点蛛丝马迹,顿时心里翻腾得厉害,神色复杂:“文杰,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少希?”
关文杰心里一惊,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思量一番,当即否定。学校那边不好说,家里他跟少希相处可是没带出任何异样,唯一可能让人起疑的便是两人接触太过频繁。
放以往,自然没人怀疑,现在关文杰坦诚自己性向,以此反推,韩雅芬疑心到柳少希身上并不突兀。
想明白前后关节,关文杰坦然承认。
果然如此。
韩雅芬心烦意乱,她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无私对待朋友,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分红还只要一半,原来两人竟是这般关系。
“文杰,妈回屋待会,中午不吃了,午饭你自己解决。”韩雅芬此时不想面对小儿子,她得静一静,起身晃晃悠悠朝卧室走去。
关文杰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母亲没有当场激烈反对,一哭二闹三上吊,事情便有转圜余地,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这一静,韩雅芬就一直待到傍晚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