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杰眉峰微蹙,却也没说什么。
“不用,文杰,你忙你的就是。”柳庆国笑道。
关文杰也不跟两人客气,梳洗完毕,就进厨房端了碗粥出来,一边吃一边跟柳少希他们闲聊。
用完早饭,三人这才谈起正事。
关文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推到柳庆国面前:“柳爷爷,这是我爸相熟的装修师傅和建材商联系电话。”
柳庆国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及时雨,他跟少希正为此发愁,这下好了,有关正山这个从事建筑相关工作人员做中间人,再不用担心会被商家蒙骗。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柳少希出面联系装修队,等装修材料一定下,旧屋装潢工作立刻展开。当然,装修前免不了要请关正山把关。
果不其然,有建筑相关人员坐镇,建材商压根不敢冒险动手脚,装修材料实打实都按当初看的如约送达。
这边动工没两天,对面小店传来更大动静,关文杰想不注意到都难。
趁着柳少希他们不在,关文杰悄声问韩雅芬:“妈,老屋怎么拆了,爷爷奶奶都搬去小叔家?”
关文杰不提还好,一提韩雅芬直接黑了脸:“还不是你爷爷干的好事?也不想想,他都八十多的人了,还瞎掺和儿子们的事图什么……”
韩雅芬似是找到了宣泄途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有些刹不住。
关文杰仔细听着,很快,他就弄清楚事情原委。
关文杰爷爷关德祥原本打算几个儿子每家出一点,为小儿子筹集资金维持鞋厂生意,孰料最终没能如愿,便把主意打到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小店上头。
那屋子可是真正的老宅子,两层木制,比柳少希买下的老屋房龄还要大上许多。这些年他年纪大了,人却很健朗,但要进货却是不能,便由各家轮着来,他和奶奶李菊芬就只负责看店,每月赚的钱供两老生活那是绰绰有余。
老屋同样位于小广场上,想也知道,地段有多好。关德祥几个儿子早就达成共识,等两老干不动,就平分老屋,每人至少一小间,不想要的可以卖给其他几家,谁想中途起变故,关德祥偏心偏到胳肢窝,直接做主把房子给了小儿子关正林,让他放弃鞋厂,转做小店生意。
这下其余四个儿子可不就炸窝了?连最老实不多话的关正强心里都满是不忿,更多却是心寒。
农村可不是事事都按法理来,很多律法其实只是一纸空文,根本不照着上面的做。譬如最明显的继承法,哪怕在城市当中,也鲜少有人依法实施,女儿明明有继承权,真正拿到遗产的却少之又少,农村就更别提。
没办法,大环境如此,顾了法理,就缺少情理,除非大家撕破脸面不要自家兄弟姐妹这门亲,否则没几个人愿意对簿公堂,自然就按各地习俗来。
关德祥这事虽然办得让人不知所谓,法理却是站在他这边,他的财产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但在农村却不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他想如何分就能如何分,那样光背后闲话就能烦死他。
因而,在余下几个儿子极力反对下,关德祥不得已在村委见证下,签下协议,言明以后他跟妻子李菊芬两人由小儿子一家独自奉养,丧事也由小儿子处理,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可这事真就此解决了吗?未必。暂且不说其余几家能不能真正做到袖手旁观,以前的付出又怎么算?关德祥已经八十多岁,早在几十年前,他就专心打理小店。换而言之,他不下地已有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期间,都是各家供应米粮,也就是说奉养早就开始,岂是一纸协议就能斩断,只怕以后还有得掰扯。
关文杰并未想这么远,但他光听韩雅芬义愤填膺的说辞,就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他家跟爷爷家的关系再不复往日。
关文杰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是声讨爷爷,还是说爷爷做得对,他是按法理办事?关文杰要真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韩雅芬不被他气死才怪。
发泄过后,韩雅芬心里舒坦不少,见关文杰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挥手赶人:“行了,这事你别管,以后少去小店就是。”
关文杰自是无有不应,不过能否做到就两说。现在几家只怕都在气头上,等气性过了,儿媳妇可以不理公婆,儿子还能真撒手不管不成?这事显然还没到断亲的程度,时间一长,该往来只怕还得往来,只不过不会再像之前关系亲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