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做得很快,家里就三人吃饭,管家兴叔却是不与他们同桌,所以饭桌上也就他和霍斯呦两人吃。
霍斯呦仍旧在闹别扭,一直在捣鼓着手里的平板,连正眼都不看祁六笙一眼。
祁六笙也不在意,为她布箸勺汤,让她赶紧趁热吃。
霍斯呦磨磨蹭蹭地,热气腾腾的炖汤在她面前放了10分钟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看一眼祁六笙为她备的补品。
往汤里勺了几下,皱了皱眉,放下汤羹,“我不喜欢吃红枣。”
“只喝汤,不用吃配料。”祁六笙坐在她对面,温言道。
霍斯呦瞥他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几道小菜,全都是家常小菜,可是卖相却极佳,颜色搭配得宜,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
只是,再去细看,会发现这些饭菜都不是她喜欢吃的。
“我不喜欢吃猪肝。”
“枸杞蒸蛋我也不喜欢。”
“最近我要减肥,不能吃牛肉。”
“雪衣豆沙你都做出来了?可是太腻了……”
……
她将每道菜都点评了一遍,以非常挑剔的眼光,也尽说一些冠冕堂堂的理由,寻常人听见她这边嫌弃,早已经勃然大怒了。
可是祁六笙神色始终不变,安静地听完她的评价,还是坚持道:“不想吃也吃一点儿。”
“我吃完之后呢?你我之间就互不相识了?祁六笙,这是你对我负责的态度?”霍斯呦语声嘲讽,两指抬起他的下颌,逼得他看着她,“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啊?睡完就可以随便丢弃那种?”
“用这么自以为为我好的饭菜来弥补我?所谓的对我负责?”
“你想以这种方式来一笔勾销,我偏不。”
她说着,便狠狠甩开他的下颌,欺身逼近他,眸光冷利,“祁六笙,你别再这么天真了。”
似乎眼前的人固执和倔强比以前还要深了几分,祁六笙始终垂着睫,忍受着身上难挡的痒意,借此来分神,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那般。
霍斯呦是真的被他气得不轻,翻开自己的小包想要找烟,她烦躁的时候就会想抽烟缓解,近几年来已经成为习惯了。
但是翻遍自己的小包连个打火机都没有找到。
她默然,想起自己为了他连烟都戒掉了。
昨晚在订婚宴上她也只是点了一根烟来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
她此刻不想看见他,祁六笙像木头那般坐在原位,又先她一步站起来,依然叮嘱,“先吃饭,别饿坏自己了。”
说着也不管她是否答应,转身一步步走出饭厅,往楼上而去。
霍斯呦心里堵着一股气,今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来这里本意不是和他吵架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居然又吵起来了。
她和他当真是不对盘。
可明明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的。
“你让我不要饿着,所以你自己就饿着了?”霍斯呦头也不回,强迫自己平顺心里的气,浅声道出一句。
祁六笙脚步微顿,扶住楼梯栏杆,看着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密布的红点,终是说道:“你先吃,我稍后下来。”
说着缓慢的步伐加快了一点儿。
而本来被霍斯呦带回来的橘猫不知何时被管家带了出去。
管家身上也换了一套新衣服。
霍斯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终归是察觉不出来。
祁六笙上楼服了药之后才下来。
霍斯呦没有跟上去。
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她转头问候在一旁的兴叔,“兴叔,阿笙是怎么了?”
“霍小姐请放心,少爷没事。”兴叔自然是知道祁六笙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病情,尤其是霍斯呦,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你这样一说,没事即是有事了?”霍斯呦直接揭穿他。
兴叔被她噎了噎,知道无法隐瞒了,唯有靠近她小声说道:“少爷对动物毛发过敏,碰不得猫。”
霍斯呦怎么样都没想到他会是因为这个理由而避开自己,以前……没有试过这样啊。
他高中时期还帮她的猫料理得好好的,直至去年才不在的。
“兴叔,你是说笑吧。”霍斯呦发现自己说话都有些勉强了,言语晦涩。
兴叔看着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可惜。
“这是少爷车祸之后引发的后遗症。”
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
祁六笙再次下来的时候看见霍斯呦已经在喝汤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臂,发现红疹已经退下去了,蒋坤给的药是真不错。
霍斯呦看见他下来了,眸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笑道:“快点过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祁六笙疑心兴叔可能告诉她,他对动物毛发过敏,所以所有的猫儿都不得进屋。但是霍斯呦不问,他也无心说给她听,毕竟自己这般孱弱的一面并不好展现人前。
尤其是在在她面前展现。
两人沉默地吃饭,祁六笙家里自小教导他食不言寝不语,可霍斯呦心里压抑得难受。
一个人本来没有这个过敏原,却是突然有一天有了,可还固执地养着猫,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压根是不接受自己变成这样子。
或许心里还存有一丝希冀这样奇怪的过敏原有一天能够消失。
毕竟,他和他的姐姐一般,也是喜欢小动物的。
“你这个汤炖得真的很好喝,是用了什么秘方吗?”霍斯呦没话找话说,仿佛刚刚的冲突不存在那般。
“喜欢喝的话就多喝一点儿。”祁六笙也微笑,和她聊起来。
霍斯呦心里倒是存了个心机,有些害怕他往汤里放避孕药,或者往饭菜里放。
一旦她服用了,前功尽弃。
祁六笙的固执简直是超乎她的想象,而她也没有多少安全感,必须要抓住一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安心。
来之前她倒是问过蒋坤,威逼利诱、旁敲侧击问了他一遍,没有异常才放心过来。
这顿饭她吃得异常舒心。
祁六笙的手艺是真的很好,不知不觉多吃了半碗饭,饭桌上大部分的饭菜都是被她吃下肚的。
最后,她摸着肚子埋怨道:“真要减肥了。”
祁六笙瞥她一眼,顺势说道:“新得了一罐子安吉白茶,今年的新茶,待会儿喝一点儿?”
“行啊。”霍斯呦眯着眼睛笑答道。
碗筷并不多,平时都是由兴叔收拾处理好的,今天霍斯呦来了点兴致,主动收拾碗筷去洗,连洗碗机都不用了。
祁六笙并没有阻止,温柔地纵容,只是在她拿了湿布要洗碗的时候,终究是将布巾夺了过来,看着她新涂了丹蔻的手,说道:“你擦干净碗筷就好了。”
“好啊。”在一旁退开,看着他挽起衬衫的袖口,苍白的手腕并无异样。
知道他的过敏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无双》首映的时候,我没认真看,待会儿你陪我重新看好不好?”
“去电影院看?”
“当然不是,在家里看,我有蓝光啦。”踮着脚侧头,微微靠近他,语气温软。
“好。”祁六笙答应下来,心里想着该怎样和她深谈一遍。
两人洗好碗之后,坐到书房里开了家庭影院,开始观看霍斯呦新近的片子。
室内的灯光稍微调暗了,茶香袅袅,祁六笙在泡茶,当着她的面用透明玻璃杯给她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白茶。
霍斯呦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的动作,察觉没问题了,才伸手将茶接过。
这里的家具、设施虽然都很完善,但是霍斯呦却是感觉不到多少人气,大概是新近搬来的,便问道:“你以后都在这里住了?”
他以前并不是住这里的。
“嗯,如无意外,应该是的。”祁六笙答道:“这里空气好,有利于康复。”
“那我在附近也置一座别院吧。”霍斯呦随后答道。
祁六笙听着她这般说似乎并不意外,“这里环境不错,置一栋房产偶尔度假也是不错的。”
“要不然我还是搬来和你住?”霍斯呦话锋一转,又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他的反应。
祁六笙一时没答话,这样的拉锯战让他身心疲惫,过几天要去医院复检,也不知道他衰弱的器官还能撑多久。
他看着她,有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和她相处,世俗约定于她来说如无物,估计她和秦森的订婚也是假的,为了做戏给他看。
忽而,电影里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祁六笙蓦然抬头,看向屏幕,一袭曼妙的黑影映入眼前。
是霍斯呦所饰演的端王在抚琴。
抚的还是他的曲子。
异常深沉却动听。
祁六笙的目光徒然微妙起来,转头看向霍斯呦,霍斯呦却压了压他的唇,示意他专心看电影。
古琴作为电影里的BGM一共出现了三首不同的乐曲,有两首是霍斯呦饰演的端王弹奏的,另外一首则是单纯作为结尾时的BGM,莫名苍凉却大气。
祁六笙讶异,片子里3首都是他的乐曲,她怎地用到电影里了?
“过去一年联系不到你,我买了谱子就用了。”霍斯呦很满意他呆怔的反应,捏了捏他的鼻尖,“端王弹的那两首乐曲是我亲身上阵弹的,练得我指尖都要破皮了。”
说着举起纤纤十指放他面前,可怜兮兮地说道:“求吹吹。”
“你怎么……?”祁六笙一点儿没有想到她会将他的曲子用她的电影里,还一次性用了三首。
每一首都是他呕心沥血的作品。
“我不是说想要推广古琴,不能让古琴湮灭吗?那我刚好要拍电影,就顺便用了。”
她看他并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有些不喜,收回了双手,又靠近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弹的第一首曲子是不是叫《鹿鸣》啊?”
娇语入耳,炽热的气息烫了他的耳,祁六笙仿佛被看透了心思那般,浑身一震,握了握拳头,转身看向她,“谢谢你,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态度一下子疏离,让霍斯呦大为窝火。
她不再装矜持,伸手直接将他推到沙发上,双腿跪在他的两腿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呦呦鹿鸣,这句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冷静道出这句诗,可是眼底的情绪近乎疯狂。
祁六笙并没有想到她在过去一年里居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他刻意避开她,所以和老师、朋友也鲜有联系。
没想到,她设了陷阱在这里等着他呢。
“呦呦,你不要这样,总显得我矫情又无理取闹。”
他看着她喝了一大半的白茶,心道今晚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让她好心情地离开是他最后能做到的。
“那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不就可以了?”霍斯呦感受到他伸出了手抚她背上的发,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秦森怎么办?”祁六笙问道。
“契约关系,随时可以解除。”
霍斯呦不在意地答道,觉得这样的姿势僵持着实在是累,便弯下了腰趴在他的胸膛前,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声。
“你让全国人民陪你闹吗?”祁六笙没想到她答得这么轻易,怔了怔,随即又说道:“是我不好。”
“你知道是你不好就好了,以后真的不要再这样了,我担心得都快要疯掉了。”霍斯呦絮絮低语,攀着他的手臂仰头亲了亲他的下颌,又往上亲他的唇。
祁六笙不动,微微绷紧的手臂泄露了他的心绪,他很应该推开她,不能再沉沦。
不然,他真的很像两边摆的墙头草,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眼角余光瞥向了电影屏幕,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他眸心一顿,看到了电影里霍斯呦和秦森激吻。
室内旖旎暧昧的绮思瞬间消失无踪。
不少媒体说《无双》是他们的定情之作,这场激烈的吻戏,正好坐实了这一点。
霍斯呦自然是看到这里的,感受到祁六笙僵硬下来的身体,伏在他耳边笑道:“你很介意?”
“没有,你这是拍戏,很应该。”祁六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嗓音却是微颤。
“我那是借位,我出道到现在,银幕初吻还在。”霍斯呦看着他这般压抑的模样儿,愉悦地笑了起来,趴在他耳边轻声道,顺带对着他的耳蜗吹了一口气。
祁六笙终于是忍不住了,腰上用力,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蓬勃的欲望几乎都要从眼底涌出来,激得他眸光晃动,却是迟迟没有亲下去。
霍斯呦看着他这般样子,指尖微微动了动,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眸子像浸在水里,教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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