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放下笔。他揉了揉脖子松开僵硬的颈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涂涂抹抹修修改改,总之就是无法让自己满意的手稿——他今天一个下午的成果。
果然有些事情只有看着容易,等真正上手了只觉得困难至极。他想写的故事一直只有那一个,会加入港口黑手党、放弃杀人站到救人的一方都是为了续写这个故事的结局。至今为止因此经历了不少事,织田作之助对他理想中的结尾也不是没有半点想法。但将那些零乱的碎片整理成故事落到笔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织田作之助抓了抓脑袋,他从抽屉里拿出包烟,点了一支叼在嘴里。这是楼下的老板娘免费送给他的,说是提前给他的新作贺礼。尽管他自觉离出版小说还有很远的距离,但终归是没架住老板娘的热情相赠。
这时他又想起了那老板娘的忠告:“如果无论如何都写不出东西的话,就去这条街上看看吧。”说话的老板娘脸上混合着骄傲和怀念,“说不定你想写的东西就在那里。”
织田作之助决定听从她的建议,将手稿扔在一边,起身穿了件驼色外套,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歌舞伎町,横滨的一处娱乐中心,也是横滨最为混乱的地方。尽管同属于港口黑手党势力范围内,却受主管人行事风格的影响,完全不同于其他属地般为井然有序的黑色,也不同于贫民窟中充斥着弱小的住户与弱小的团体,仿若裹挟着绝望与愤恨的污水一样散发着腐臭——却同时也是黑手党招揽底层人员的最佳场所。
老实的上班族,身上纹得花花绿绿的流氓地痞,脑袋上扎着条红心在路中间大吼阿通我爱你的追星宅,还有长相过于雄壮却独独热爱女装的人妖。似乎这里属于任何人,也能容得下任何人。
所以,即便这个人全|裸着只穿了一条草莓内裤,还一脸狰狞仿佛为了全世界而奋斗似的趴在自动贩卖机边上掏着什么。
歌舞伎町的居民也……也会收回刺向变态或者MADAO的眼神,加快脚步从边上离开的。特别是年轻的姑娘和带着孩子的母亲,更是用飞一般的速度远离了现场。
织田作之助停在了他面前,问到:“你在干什么呢,银时?”
坂田银时的动作僵硬了,他一秒敛起表情,一脸从容道:“啊呀,这不是织田作吗?好巧,我正在寻找糖分王国的入口,你也是来寻找入口的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道:“我是听从老板娘的意见出来散心的。”接着便问:“你找到糖分王国了吗?”
“那个死老太婆!”少年嘟囔着站了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拍掉身上的土,随即倒打一耙,以你就是不懂行的架势道:“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找到!那可是要乘着船到达红色大陆,然后顺着洋流爬上利华斯山进入伟大航道才能窥见的无上圣地啊!”
“原来是这样。”织田作之助点头表示了解,而后又提出新的问题:“那你为什么只穿了一条内裤在自动贩卖机下面掏东西?那下面是有什么吗?”
“这……嗯,这就是一个……一个仪式啦,前往伟大航道之前都要做的这种,寻找幸运物增加欧气什么的……”
“那你仪式做完了吗?”
“做完了。”坂田银时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那你就把裤子穿上吧。”
“裤子……裤子……裤子已经被我献祭了!”彻底不知道自己都在编些什么的银发少年仅堪堪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镇定。
而听到这个回答的织田作之助则是再次点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设定。
于是反倒是坂田银时有些憋不住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思考了一会,织田作之助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套到了银发少年身上:“这个天气这么穿果然还是冷了点吗?小心不要感冒了。”
“不是这个!”
这下织田作之助开始犯难了,“裤子的话我只穿来了这一条,不然你先躲进这个巷子里我帮你买一条回来?”
“…………原来你是天然呆吗!”
最终采取了织田作之助的意见,穿好了衣服裤子、还将自己拿钱去资助赌场的事全都糊弄过去,却总感觉是自己输了的坂田银时垂着脑袋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少年跟着前方两步远的红发青年稍微绕了下远路,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条小河边上。他随意地往河里撇了一眼,就对着眼前的景象沉默了。坂田银时抽着嘴角指着在水里打转的、让人十分眼熟的浮漂道:“那是什么?是哪个地方新出的等身手办吧!现在的孩子真是的,要丢的话也得往指定回收的地方丢才行,要好好珍爱地球啊!”
红发青年偏头打破了银发少年的自欺欺人:“那是太宰。”
“原来如此,是角色名叫太宰的手办啊。不知道是什么番里面的角色,看上去仿佛有些面熟,是我看错了吧啊哈哈哈哈。”
“就是和我们一起住的那个太宰。”织田作之助理所当然的说。
坂田银时黯然了。
“喂!他都在水里面打飘了诶?腿都在抽搐了诶?啊啊啊啊啊要飘走了飘走了啊啊啊——!!所以说为什么你还这么淡定啊!”
“嗯?不是只要喊他就会上来吗?”
然而着急上头的少年根本没有感受到青年的茫然,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就扑进水里,直到靠着冲动和惯性抓住了太宰治的衣服,他才在冰冷的河水中清醒过来——妈呀他不会游泳!